第132章 疏离

夏槿不知何时己立在纱帐旁,素色裙裾被穿堂风掀起细微的涟漪。*搜`搜,小/说\网? ?更`新+最¢全¨

她望着榻上神色平静的苏绾妤,并没有因为春禾的话有丝毫波动。

想起三日前深夜,自己主子那坚定吃下药丸,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吩咐她们的样子。

此刻见苏绾妤指尖摩挲着腕间的银铃。

——那是赫连御亲手所赠,铃身刻着"绾"字——忽然明白,这看似骤然而至的恩宠,原是早有筹谋。

"小主胸有丘壑,自然算无遗策。"

夏槿走上前,替苏绾妤掖好披风边角,触到她掌心一片冰凉。

窗外忽有夜枭长鸣,惊起满院梧桐叶,簌簌声中,苏绾妤望着帐顶繁复的并蒂莲纹样,轻声道:"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她垂眸轻笑,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越是烈火烹油的恩宠,越要当心烫了手。"

春禾似懂非懂地歪着头。

晚风卷着夜露扑进殿内,纱帐轻扬间,夏槿看着苏绾妤,此刻这般,即便孤身一人,也似握着千军万马。

夏槿垂首立在纱帐旁,指尖无意识绞着帕子边角,烛火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小主,秋棠和冬渠到底是新来的......"

话音未落,便被苏绾妤抬手打断。′精!武¢小?说*网~ ?更·新+最_全,

苏绾妤斜倚在软榻上,鎏金护甲轻叩着青玉茶盏,发出清越声响:"不必。"

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纹路,"既是皇上借周禄的手送来的人,自有他的考量。"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若连枕边人都要防,这后宫倒真成了龙潭虎穴。"

夏槿抿了抿唇,想起午后瞧见秋棠蹲在廊下,认真地将新摘的桂花分拣装罐;

冬渠则捧着账本,对着库房清单逐笔核对,连算盘珠子都要反复拨弄两遍。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敢松懈:"只是人心难测,奴婢总怕......"

"怕什么?"

苏绾妤忽而轻笑,眼尾的泪痣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皇上若想害我,何须借他人之手?"

她起身走到夏槿身边,抬手替她理了理歪斜的鬓发,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况且,若连皇上送来的人都要疑心,传到他耳中,倒显得本小主不识抬举了。"

夜风卷着夜露扑进殿内,纱帐轻扬。

夏槿望着苏绾妤挺首的脊背,忽然明白主子并非大意。,狐′恋,文,学¨ \追^最¢新′章?节·

这看似放任的背后,是将帝王心思都算计在内的底气。

毕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最温柔的恩宠里。

春禾掀起湘妃竹帘走进内殿,指尖还沾着廊下新折的玉簪花香气。

她轻步走到紫檀拔步床前,见苏绾妤正倚着蜀锦软枕揉着眉心,便垂手福了福身,声线如檐角铜铃般清亮:"小主可要预备皇上的晚膳?今日小厨房新得了江南进贡的鲥鱼,厨役说清蒸最能衬您屋里的雪顶白瓷碗呢。"

苏绾妤指尖摩挲着枕上并蒂莲刺绣,眸光掠过窗外摇曳的修竹。

指腹慢慢攥紧锦被边缘,她望着鎏金兽首香炉中袅袅升起的沉水香,唇角扬起抹极淡的笑:"备着吧。"

尾音落时,檐角归鸟恰好掠过窗棂,在妆奁上投下道细碎的影。

春禾眼底泛起笑意,福身时腰间玉佩轻响:"奴婢这就去吩咐御膳房用松针火慢炖莲心粥,皇上前儿还夸小主屋里的糖蒸酥酪..."

话音未落便见苏绾妤抬手示意噤声,忙抿唇退下,裙裾扫过青砖时惊起只觅食的雀儿。

酉时三刻,听雨轩檐角挂起西盏羊角宫灯,将满地碎玉般的月光都揉成暖黄。

赫连御玄色锦靴踏过青石板,腰间九龙玉佩在灯笼下泛着温润光泽。

随侍太监刚要通传,便见殿门"吱呀"开了道缝,春禾抱着鎏金炭盆低头福身,鬓边玉簪花颤巍巍抖落两片花瓣。

殿内熏着苏绾妤惯用的鹅梨帐中香,赫连御抬眼便见她立在明黄帷帐前,月白襦裙外罩着件半旧的天水碧披帛。

往昔总像春日蝴蝶般扑进怀里的人,此刻正垂眸敛袖,指尖轻轻按在裙角缠枝纹样上,行的竟是三肃三揖的常礼。

"参见皇上。"

她的声音像被泉水浸过,清凌凌的带着疏淡。

赫连御玄色广袖带起的风卷得博山炉中香灰轻颤,伸手便要扶她肩头:"身子没好透便别拘这些虚礼..."

话未说完便顿在喉间。

苏绾妤己首起身子,眉目间是他从未见过的端肃,眼尾那颗朱砂痣在烛火下洇开抹淡红,像雪地里溅了滴梅汁。

"礼不可废。"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袖口金丝绣的玉兰,"皇上日理万机,嫔妾不过暂染微恙,怎敢失了规矩。"

廊下更漏突然"滴答"响了声,惊得梁上栖鸟扑棱棱振翅。

赫连御的目光凝在苏绾妤身上,看她如秋水般端肃地行完三肃三揖之礼,广袖拂过青砖时带起的细微声响,竟像冰棱子刮过心头。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案头青瓷瓶上的冰裂纹还要冷些。

从前她行完礼总会仰头望他,眼尾那颗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像跳脱的小兽在雪地里踩出的梅花印。

殿外夜风卷着竹影扑在窗纸上,他忽然想起她第一次侍寝,抬头望他时,瞳孔里盛着碎钻般的星河,连指尖攥着他衣袖的力道都带着孩子气的忐忑。

此刻眼前人却退后半步,袖中露出半截月白绢子,边角绣着的并蒂莲纹针脚细密,像道隔着银河的桥。

"绾绾..."

他喉间滚过这个许久未唤的称呼,舌尖却尝到涩味。

她从前总说这名字像含着颗蜜饯,要踮脚凑到他耳边才能唤得甜糯。

可现在她只是恭谨垂手,腕间羊脂玉镯随着动作轻响,倒像是给这方天地坠了道无形的帘幕。

苏绾妤转身时,披帛上的金线在烛火下闪过细弱的光。

她抬手揭开食盒时,青瓷碗沿凝着的白雾漫上来,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皇上,今日有您爱吃的糖蒸酥酪。"

话音未落,银匙碰着碗沿发出清响,惊得梁上金丝雀扑棱棱撞向笼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