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笑一声,指尖绕着鬓边珍珠流苏,“苏良人素来温顺,会冲撞皇上?”
她突然抓起案上茶盏,滚烫的茶水兜头泼在太监脸上,“废物!听雨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密信是谁送的?查不出来,你就等着去给苏良人陪葬!”
大太监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渗出的血混着茶水在青砖上蜿蜒:“奴才罪该万死!听雨轩守卫森严,奴才的人根本靠近不得......”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他浑身一僵,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幻\想/姬_ _更+新_最?全!
皇后望着满地狼藉,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来,这宫里藏着的老鼠,比本宫想象中更多啊......”
皇后斜倚在描金湘妃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护甲,鎏金帐钩垂落的鲛绡纱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行了,你下去吧。"
她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腕间的东珠手串撞出清响,声音里带着三分倦意、七分冷意。
"是,奴才告退。"
大太监佝偻着背倒退着退出寝殿。
厚重的雕花木门吱呀闭合的瞬间,侍立在旁的宫女红梅立刻跪坐上前,银红色的宫绦扫过青砖,"娘娘,这苏良人突然被禁足,其中必有蹊跷。您看......"
她话音未落,便被皇后骤然投来的目光钉在原地。-卡?卡_小,说·网* *免^费`阅.读_
寝殿内骤然陷入死寂,唯有鎏金兽炉里的龙涎香在袅袅升腾。
皇后凝视着案头裂开细纹的青瓷瓶,瓶中枯萎的白梅早己失了生气,花瓣簌簌落在胭脂红的桌布上。
"苏良人......"
她终于开口,尾音拖得极长,像是在咀嚼着这个名字,"虽一向谨小慎微,可那双眼睛......"
她猛地攥紧帕子,绣着并蒂莲的丝绒被指甲勾出一道裂口,"着实让本宫不喜啊,显得我们都极为不堪似的。"
红梅心领神会地凑近,鬓边新换的茉莉花香混着殿内沉郁的龙涎香:"娘娘圣明!这苏良人如今失了圣宠,正是......"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在触及皇后眼中翻涌的阴鸷时戛然而止。
皇后起身走到窗前,茜纱窗上的竹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暗影。
她望着远处听雨轩方向明灭的灯火,突然轻笑出声:"去打听打听,这后宫里,有谁与苏良人素来不睦。"
她转过身时,鬓边九凤衔珠钗晃出冷光,"再放出些消息——就说苏良人私藏巫蛊之物。"
红梅猛地抬头,正对上主子眼底翻涌的暗潮。
"是!"
她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奴婢这就去办!定叫苏良人永无翻身之日!"
"永无翻身之日......"
皇后喃喃重复着,指尖抚过窗棂上冰凉的铜钉,"柳依云有孕在身,本宫都且动得,更何况这苏良人......"
她望着掌心掐出的月牙状血痕,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不过是棋盘上随时能弃的卒子罢了。/3*8′看^书\网? `最?新_章?节/更?新*快/"
听雨轩的晨光被湘妃竹帘筛成细碎的金斑,在描花床榻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苏绾妤蜷在软缎绣被里,乌发散乱铺在枕上,芙蓉面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就连窗外黄莺清亮的啼叫也没能将她唤醒。
春禾跪坐在榻边,攥着铜盆的手指关节发白,盆里浸着的帕子早己凉透。
她望着沉睡的主子,眼眶泛起水光:“都巳时三刻了,小主还没转醒......”
话音未落,夏槿匆匆而入,月白色裙裾扫过青砖带起一阵风,“该不会是昨儿受了训斥,夜里偷偷哭了整夜?”
夏槿将青瓷碗搁在矮几上,指尖触到苏绾妤滚烫的额头,心猛地一沉。
春禾突然抓起案上半块咬过的桂花糕,哽咽着将糕饼塞进嘴里:“都怪我!若不是我手欠,从御花园捡回那枚羊脂玉佩......”
糕渣混着泪水呛进喉咙,她剧烈咳嗽起来,“皇上也不会认定小主私通外臣,发那么大的火!”
夏槿忙扶住她颤抖的肩膀,鬓边绢花蹭过春禾沾着泪痕的脸:“莫要自责了!小主当时就说不怪你。”
她望着床上辗转的人影,压低声音道:“昨儿散了后,我瞧见养心殿的小太监往柳贵妃宫里去了两趟......”
话未说完,忽听得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呻吟。
两人同时转身,见苏绾妤睫毛轻颤,染着薄汗的指尖无力地抓着锦被。
春禾慌忙上前查看,却见苏绾妤迷迷糊糊呢喃:“春禾,别吵,让我在睡会。”
夏槿凝视着苏绾妤潮红的面颊和半睁半合的朦胧睡眼。
殿外雨势渐急,雨珠敲打芭蕉叶的声音一下下撞在心头,她咬了咬唇,转身将透着凉意的窗棂重重合上,隔绝了大半的风雨声。
"行了,出去吧。" 她刻意放软了声音,发间绢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扫过春禾沾满泪痕的脸颊。
见春禾仍呆立不动,她又加重了语气,"我看小主还困着呢,先让小主好好睡一觉。"
说着便扯住春禾的手腕往殿外拽。
将春禾推出门的刹那,夏槿迅速回头瞥向床榻。
苏绾妤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锦被滑落露出半截纤瘦的手臂,腕间还系着那枚昨日刚得的银铃。
那清脆的铃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可如今却只剩死寂。
夏槿立在雕花门外,望着廊下淅淅沥沥的雨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香囊的边缘。
屋内传来苏绾妤均匀的呼吸声,隔着半透明的鲛绡纱帐,隐约可见那抹蜷缩在锦被中的纤细身影。
她轻轻叹了口气,发间绢花上的露珠顺着花瓣滑落,在青砖上砸出小小的水痕。
昨夜的情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皇上震怒的咆哮,苏绾妤苍白如纸的面容,还有那枚不知从何而来的羊脂玉佩。
按理说,换作旁人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可此刻榻上的人却睡得如此安稳,竟还发出几声细碎的呓语。
"也不知道小主怎么想的,还有心思能睡得下。"
夏槿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心疼。
低头望着掌心的旧疤,那是摘桂花时,不慎被荆棘划伤的。
当时小主急得眼眶通红,亲自为她上药包扎。
她想起苏绾妤对自己和春禾的维护。
还有无论得了什么赏赐,小主总会分她一份;
哪怕心情再差,也从未对她们疾言厉色。
这样的主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实在是太过少见。
雨势渐渐小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廊下的青石上。
夏槿深吸一口气,将香囊又往怀里藏了藏。
只要小主还好好的,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诡计,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一一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