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秋抱着青禾踏入东阁时,暮色正漫过雕花窗棂。
屋内盈满清甜的莲香,与他记忆中的冷肃截然不同。
案几上摆着插有桃枝的青玉瓶,瓶身还歪歪扭扭刻了朵莲花;
素来空荡的檀木架上,如今堆满了各色小玩意儿:
会发光的鹅卵石、彩绳编的剑穗、甚至还有几包吃了一半的蜜饯。
最刺眼的是床帐上挂着的画,墨迹勾勒出个执剑的背影,衣袂处题着“明微”二字,笔迹稚嫩得像初学字的孩童。
【这些都是她这两个月偷偷添置的。】
【却偏偏,躲着他。】
“放我下来……”
青禾挣扎着要逃,足尖刚沾地就腿软得往前栽去。
谢砚秋一把扣住她的腰,掌心贴在后心背脊处,精纯灵力如温泉般涌入:
“师尊灵力枯竭还敢乱跑?”
他声音沉得吓人,手上动作却温柔至极。
怀中人轻得不像话,天青色裙衫下那截腰肢似乎更纤细了。
青禾咬唇不语。
这两个月她走遍玄霄宗,故意绕开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可此刻被他灵力浇灌着经脉,就像株渴了许久的青莲终于逢了甘霖,不自觉地往他怀里贴了贴,额前碎发扫过他下颌,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师尊为什么躲我?”
铜镜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他想起苏玉珩看向她的眼神,想起他搂住少女师尊的腰肢……
灵力骤然失控!
“疼……”
青禾轻哼一声,咬住下唇,被他突然加重的力道捏得腰肢微微发颤。
谢砚秋闭了闭眼,此刻化作心头翻涌的酸意,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她的腰。
他本该专注疗伤,目光却不受控地落在她唇上,那里已经有道浅浅的齿痕。
“疼么?”
指腹鬼使神差地抚过那处伤痕,却在触及的瞬间如被灼伤般收回。
玄霜剑在识海中发出警示的嗡鸣,提醒着他此刻逾矩的行径。
【这是他的师尊。】
【哪怕化形不过数月,也是他两百年前就叩拜过的青莲尊者。】
青禾仰头望他,水润的眸子氤氲着雾气,眼尾洇开一抹薄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唇上还留着方才咬出的齿痕,朱砂般的唇珠微微发颤,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哭腔:
“是你先不要我的!”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刺进谢砚秋心口。
他身形骤然僵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压抑不住。
震惊、心疼、懊悔、克制……
种种复杂心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潮。
青禾看着他,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谢砚秋下颌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
可最终,他只是放开她,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弟子僭越。”
他的声音低沉克制,却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哑。
“师尊好生休息,弟子告退。”
话音未落,霜寒灵气一荡,他的身影便如云雾般消散在阁中,只余一缕冷冽的沉水香,证明他方才真的来过。
青禾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东阁,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案几上的冰魄丹还静静放着,像是他无声的温柔,又像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克制。
窗外暮色沉沉,寒玉峰的雪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