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膝盖已经隐隐作痛。
这是她封妃后第一次向皇后请安。
十二幅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在晨光中金灿灿的晃眼,晃得她眼睛发酸。
她今日穿了件浅碧色的纱裙。
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和精致的锁骨。
发间只簪一支银丝缠的铃兰步摇。
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那张小脸越发娇艳。
她走路时腰肢轻摆,裙裾如水波荡漾。
脚踝上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像是某种无声的诱惑。
偏她眼神又纯澈,杏眸湿漉漉的,看人时带着几分怯意,像是林间受惊的小鹿。
让人既想保护,又想欺负。
是最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又想揉碎的娇柔模样。
众妃神色各异,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女孩,是劲敌。
她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在后宫熬了一年又一年,才荣封妃位。
偏她一入宫,无子便封妃。
要是日后有了身孕,岂不是要爬到她们所有人头上去?
“昭妃妹妹这礼数,倒是别致。”
淑妃抚着怀里的雪白狸奴,声音软得像浸了蜜:
“本宫当年封嫔时,可是在椒房殿跪足了两个时辰呢。”
青禾攥紧了帕子。
她今日本该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可方才进殿时险些滑倒,后又被门槛绊了一下,行礼的姿势便有些歪斜。
“到底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
贤妃抿了口茶,眼角余光扫过青禾发间那支银丝铃兰步摇。
“规矩差些也无妨,横竖……陛下喜欢。”
德妃轻笑一声:
“听说昨儿个昭阳殿的晚膳,是陛下亲自吩咐御膳房做的?”
她指尖点了点案几:
“本宫入宫十年,可没这般福气。”
青禾低着头,能感觉到满屋子嫔妃的目光像细针似的扎在她身上。
她忽然很想念沈家老宅的清晨,想念那些可以赤着脚在院子里荡秋千的日子。
“昭妃妹妹,该给皇后娘娘敬茶了。”
淑妃柔声提醒。
青禾强撑着膝盖起身,可跪得发麻的腿一软,茶盏“啪”地摔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在皇后绣着金凤的裙摆上,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满殿寂静。
青禾脸色煞白,刚要请罪,却听见皇后淡淡道:
“无妨。昭妃初入宫闱,难免紧张。”
她抬眸看向青禾:
“不过规矩不可废,就在这儿跪着反省半个时辰吧。”
青禾数着地砖上的花纹,膝盖已经疼得发木。
忽然听见殿外一阵骚动,接着是宫人们慌乱的跪拜声。
“陛下万安!”
玄色龙纹靴停在她眼前。
青禾抬头,正对上萧临渊沉沉的眸子。
他弯腰一把将她抱起,青禾的铃兰步摇险些缠住了他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声响。
“朕的昭妃,轮得到你们来罚?”
帝王声音不大,却让满殿嫔妃齐齐跪了下去。
皇后站起身:“陛下,昭妃她……”
“皇后。”
萧临渊打断她,抱紧了怀中的青禾。
“椒房殿的地砖太滑了,该换了。”
谢明棠脸色一白,这些小手段虽然不是她做的,但是确实是她放任的。
回宫的路上,青禾缩在帝王怀里小声抽噎。
萧临渊低头吻了吻她发顶:
“笨死了,连行礼都能摔着。”
“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她揪着他的衣襟,眼泪把龙纹都浸湿了。
萧临渊忽然笑了:“朕知道。”
他收紧手臂,“所以才来带你回去。”
青禾仰起脸,看见帝王眼里映着晨光,温柔得不像话。
她忽然觉得,这深宫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当夜,昭阳殿来了三个太医,说是奉旨来给昭妃看膝盖。
青禾躲在锦被里脸红得要滴血,她不过是跪青了一小块,哪需要这么多太医?
萧临渊坐在床边,一本正经地翻着医书:
“让朕看看,膝盖疼该怎么治……”
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是不是该……亲一下?”
青禾羞得把脸埋进枕头,发间的铃兰香气却悄悄缠上了帝王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