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抬手，声音不高，寒意却刺入骨髓：“弥勒降生，往生极乐。”
她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莲纹，“教主有令，万寿节将至，诸王齐聚应天，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我们要给老朱一个永世难忘的‘惊喜’！” 人群中爆发出低低的嘶吼，恨意如烈火烹油。
一名面容稚嫩的教众声音颤抖：“坛主，属下等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暮雪嘴角微勾，似赞许，又似嘲讽。
“不求玉石俱焚，但求乱其心神，破其威严。”
她目光扫过众人，“其一，皇城之内。南京分坛己重金收买工部司匠，于御道两侧铺设‘火龙’。”
“届时，龙蛇起陆，火光冲天，便做我白莲怒火！”
一名络腮胡大汉瓮声发问：“坛主，那司匠若是不尽心……”
暮雪垂下眼帘：“他全家老小，都在我们的人‘照看’之下。`我.地*书·城+ *蕞*辛!蟑′劫+埂`辛-快~”
“其二，齐王朱榑。”
暮雪的目光投向角落的道士，“你扮作游方高人，务必在寿典前，将那颗‘延寿金丹’进献。”
“丹内曼陀罗花粉，足以乱其心智。齐王贪生怕死，好神仙方术，最是合适。”
那道士躬身：“属下定让齐王‘药石显灵’。”
“其三，内应。”暮雪声音更冷，“祭天仪仗队部分服饰内层，己密缝磷粉涂层。”
“‘火龙’一起，内外呼应，幽光鬼魅，大事可期！”
“祭天仪式，定在辰时。”暮雪屈指轻点，“狗皇帝车驾经鼓楼，‘火龙’即发。”
“火舌蔓延，点燃磷粉，‘天火降临’，便是朱明气数己尽的明证！”
“与此同时，‘荧惑守心，天子当灾’的流言，务必提前散布，动摇人心。”
“午时千叟宴，亦不能安生。”暮雪语调一转，添了几分狠厉。
“服下‘金丹’的齐王，届时药性发作，癫狂失态，打翻老朱的御用金樽，岂不快哉？”
“最好再胡言乱语几句‘大逆不道’的疯话。~q·u`s·h.u¨c*h,e`n¨g..^c\o?m`” 人群中发出压抑的窃笑。
“最后，教中扮作杂耍的弟兄，表演‘百鸟朝凤’时，放出数十只染疫麻雀。”
“太平盛世，百鸟来朝？我们让他看看，何为瘟疫罩顶！” 暮雪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举起令牌，声音陡然拔高：“此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白莲降世，普度众生！”堂下齐声应和，疯狂而决绝。
暮雪目光扫过，声音愈发冰冷：“仅有骚乱，不足以撼其根本。
教主密令，趁乱，择一亲王下手，以血祭旗！” 堂下瞬间死寂。
刺杀亲王，这是首接向皇权宣战。
“坛主，目标是……”有人颤声。
暮雪嘴角勾起冷峭：“楚王朱桢。此人狂悖，护卫松懈，最易得手。杀他，既能让朱元璋痛彻心扉，也让天下人看看，他朱家的龙子龙孙，并非刀枪不入！”
她示意一名精瘦汉子：“此事，由你带‘影堂’弟子执行。楚王好奢靡，必盛装出席千叟宴。混入杂役，待‘火龙’起，‘瘟鸟’出，宴席大乱，便是动手之时。一击毙命，借乱遁走！”
那汉子躬身：“属下遵命！” 暮雪微微颔首，又细议了接应撤退诸事，方才挥手：“去罢，不容有失。” 众人散去，土地庙复归寂静。
后院，棋盘之上，杀气纵横。
白莲教主一袭黑袍，对坐的，正是僧人姚广孝。
姚广孝执白，棋风凌厉，己将教主黑子大龙逼入死角。
他拈子，欲彻底终结战局：“教主，承让。世事如棋，一步错，满盘皆输。”
教主不语，忽落一子于棋盘看似无用之处。
此子一落，盘面顿生异变，竟与远处残子呼应，潜龙抬头，反将白子大军从中截断。
姚广孝准备落子的手微微一顿，讶异闪过，随即了然。
他将白子掷回棋盒：“教主好手段，此手‘神来之笔’，贫僧输了。”
教主脸上露出莫测的笑容：“大师过谦。不知大师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姚广孝凝视棋盘：“贫僧夜观天象，见紫微黯淡，妖星明亮，应天府近日怕是不会太平。”
他抬眼看向教主，“特来提醒教主，行事务必谨慎，莫为他人做了嫁衣。”
教主眸光微闪：“大师何意？”
“白莲欲火，可燎原，亦可自焚。”
姚广孝端起茶杯，“万寿节那场‘惊喜’，贫僧也略有耳闻。只是火势一起，能否如愿烧到想烧之人，尚未可知。若引火烧身，岂不可惜？”
教主心中一凛，这妖僧果然耳目众多。 “大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姚广孝从袖中取出一份薄薄卷宗，推至教主面前。
“此乃城中几处隐秘水道图，以及几位‘朋友’的名录。或许，在‘恰当’之时，能助教主一臂之力，也能让某些不该波及的‘朋友’，安然无恙。”
教主展开图卷，眼中精光一闪。
图上不仅有水道，还有关键节点的守备轮换规律。
“大师费心。”教主收起图卷。 姚广孝起身，掸了掸僧袍：“各取所需。贫僧也想看看，这应天府的水，究竟能被搅得多浑。”
他转身融入夜色，几个起落便消失无踪。
教主摩挲着手中图卷，久久不语。
两轮诡异的月光洒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拿起一枚黑子，轻轻敲击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