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见死不救!”
孟千雪激动地反驳道:“张蕊人呢!要不你喊她来,我们当面对质,我到底有没有见死不救!”
她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在那种情况下,哪怕掉下去的是其他任何人,她都不会傻傻地自己去救。°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_
再说了,那也只能怪张蕊自己倒霉。
谁叫她自己不小心点。
害得她连杜家也没去,又饿着肚子回来了。
胡欣雨冷笑一声:“别以为你那点小算盘别人猜不到,知青点没有粮食可吃,再熬下去只有饿死。”
“所以你才想着,只要出了人命,哪怕外头这个天气,生产大队也不可能不管不顾。”
毕竟,饿死在知青点,到时候生产大队总有无数种理由可以搪塞过去,死人又不会说话,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知青的命。
可知青为了找粮食,死在外面了,还被闹得人尽皆知又是另一回事。
换句话说,只有闹出人命,他们剩下的人才有活路。
但胡欣雨不认可这种做法,谁的命不是命呢?
而失去性命的那个人,也不会被其他人感激,只会觉得她命苦。
孟千雪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就这么被人给猜了出来,一时间百口莫辩,只能选择泼脏水,“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是你!你才有这么恶毒的心机!”
胡欣雨瞥了她一眼,嘲讽道:“你该庆幸张蕊没事,否则我绝对会去举报你。”
“你——”
孟千雪从未有过如此无力地挫败感,但想到张蕊没出事,心下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并不害怕张蕊会反咬她一口,张蕊没那个胆子。
两人争吵间,外头有过来看热闹的知青。
孟千雪不敢声张,又说不过胡欣雨,只能硬生生地把气咽进肚子里。?x,w!q¢x^s,.!c,o`m\
等张蕊回来,就看见孟千雪躺在床上,头闷在被子里。
她往那边看了几眼,也没问孟千雪为什么一直没回去救自己。
有些事情,自己看透了便够了。
哪怕此刻撕破了脸,又能如何?
孟千雪哪怕是一口咬定她就是去喊人了,自己又能奈她如何?
屋内一片沉寂。
胡欣雨见张蕊丝毫没有要找孟千雪算账的意思,她也没再吭声。
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
再做,那就真多管闲事了。
知青点没有粮食,很多人都熬不住了。
张蕊的情况更糟糕,她又冷又饿,甚至发烧了,整个人躺在床榻上一直咳嗽不止。
孟千雪一把掀开棉被,朝着她吼道:“能不能别咳了?满屋子都是你的病毒,别传染给我了!”
张蕊脸色苍白,连声音都是沙哑的,“对不起……我……我忍不住……”
孟千雪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给我憋着!不准咳!烦都烦死了!”
张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
嗓子那里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的疼。
她强忍着也忍不住,又怕咳嗽声被孟千雪听见,只好闷在被子里咳。
可孟千雪依旧不满,她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知青点大门,使劲大喊:“我们这儿有人快死了!你们生产队到底管不管啊?是想看着我们大家都一起死吗?”
张蕊听到外面的声音,死死咬着唇,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嫌弃成这样。
生产大队的会计刘芳家就住在这附近,她听到孟千雪的声音,迫不得已顶着大雪跑到知青点来。
“你嚷嚷什么呢!给我安静点!”
刘芳平日里就没把他们这些知青放在眼里,除非家里条件好还私下给了她好处的,其余的都被她当成狗似的训斥过。-0¨0_s?h¨u?./n?e~t.
孟千雪也是豁出去了,她可不想真的活生生被饿死在这里!
“安静?都要被你们逼死了,还想让我们闭嘴不成?就算是死,我也要让全村的人看看你们这些干部的嘴脸!”
刘芳脸色铁青,上去捂她的嘴。
孟千雪把她狠狠地往地上一推,“你个死八婆!平日里就会压榨我们,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我要是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说着她朝屋内喊,“他们没把我们的命当命,你们真的想都被困死在这里吗?”
其他原本缩在屋里不想多事的知青,被她这句话点醒。
好几个都已经跑了出去支持她,“孟知青,我们都支持你!凭什么不给我们粮吃?要死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真是黑心肝!你们这些娘养的畜生玩意!给我把粮交出来!”
有他们几个人出头,其他知青也被煽动着都跑了出来。
见此,刘芳彻底地慌了,“你……你们想干什么?反了天了!你们又没上工分,凭什么给你们量!”
胡欣雨站在屋檐下,冷眼凝着她,“整个生产大队都没开工,我们没上工分没粮食,那你们的粮是哪来的?”
刘芳强词夺理道:“我……我们是之前各家自己没吃完存的!”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义愤填膺的男知青直接开骂:“眼见着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你们是怕自己不够吃,就把我们的份量也占为己有!”
“你血口喷人!”刘芳紧张地往后退了退,“没有证据的事,可不是光凭你一张嘴在这里乱嚼舌根!”
“你少说废话!再不给我们粮食,你们也别想吃一粒米!”
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刘芳急得火烧眉毛,恨不能此刻就去杜家把杜梁山喊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杜梁山指使的,她只不过从中得了点好处罢了。
没道理被当枪使。
“你们……你们先冷静一些,都先回屋去好吗?粮食的事我会跟村长反映,一定会让你们吃上饭的!”
没办法,她此刻只能被迫妥协。
不然自己根本抽不开身。
“别信她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她家,把她家的粮都拿出来,她家没了,咱们就去下一家,什么时候把属于我们的粮发给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停手!”
刘芳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你们疯了吗?还敢抢粮?”
“比起死,这些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说干就干,完全不给刘芳任何想拖延回避的机会。
刘芳家上有老下有小,被他们一大波人闯进来,把囤积的米粮都都搬走了,她婆母直接瘫在地上大喊大哭。
这事闹得全村都知道了。
最后杜梁山不得不出门,平息众知青的怒火。
不仅如此,他还急需找一个替罪羊,否则交不了差。
杜梁山和一众生产大队的干部都来了,张蕊还在屋里躺着,听到外面的动静,伸出手,想喊人,“千雪……能不能帮我问村长要点药,咳咳……”
她一咳嗽,孟千雪就躲得很远,满脸嫌弃,“你没胳膊没腿吗?自己不会去说啊!”
张蕊攥紧被子,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身上又发烧了,“我……我真的没力气……”
“我不管。”
孟千雪生怕她会传染自己,立马就跑出了门。
门口刚好撞见了胡欣雨,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闷哼一下钻进了人群里。
院子里是杜梁山在给大家作解释,以及安抚他们的情绪。
张蕊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你还没死心吗?”
胡欣雨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张蕊怔了怔,“什么……”
“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弃你不顾,你心里就没有任何想法吗?”
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是孟千雪非要拉着张蕊出门的,外面的雪特别厚,她就故意让张蕊走在前面,自己可以踩她走过的地方。
也是孟千雪多次弃她不顾。
张蕊苦涩一笑,“她只是害怕被我连累,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大公无私的。”
“她欺负你到这地步了,你还只想着去理解她?”
胡欣雨真的被她的话给震惊了,若换作是她,她定要加倍奉还!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跟这个屋里的人相处过密。
没有人值得她去托付真心。
在这里,只有靠自己,也只有自己才是唯一不会害怕背叛的人。
张蕊咬紧下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不想惹是生非,也得罪不起谁。
虽然此刻孟千雪和她一样都是下乡知青,可她家里只有父亲一个劳动力,全家五口人全靠父亲,她根本没有可以为她撑腰的人,所以忍,成了她此生的必修课。
伴随着她的终生。
胡欣雨放弃了拉她一把,但出于仁慈,她还是去找村长拿了药。
总不能真的看她死在这里。
张蕊拿着药,一个劲地说谢谢,胡欣雨没回应,出去分粮了。
杜梁山从吩咐刘庆去杜家的私库拿了一些粮食出来,并且让刘庆背了锅。
说是他鬼迷心窍怕自己家没粮食,就动了歪心思。
这种年代,遇到天灾被饿死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根本没人会追究什么,杜梁山压根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这样。
好不容易平息了公愤,刘庆就蹬鼻子上眼跑去找他讨要好处。
杜梁山拿了五张大团结丢给他,刘庆却不满足,“就这么点钱想打发我?今天要不是我跟孙子似的跟他们道歉认错,你以为那些人能这么容易消停吗?”
“你爱要不要!”
杜梁山本就一肚子火气,压根没心情跟他说话。
刘庆把钱塞进口袋里,笑得一脸阴沉,“可不光这事,还有黎媛媛肚里那个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