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蝉声 作品

第98章 御审顶名(金銮烛影照寒骨)

丑时三刻·金銮殿

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正腾起细烟,却掩不住殿内浓重的血腥气。?y.k*r_s?o~f-t¢..c~o!m+我坐在龙椅上,指尖摩挲着御案边缘的"鉴"字暗纹,那是太学博士用断指刻下的执念。丹陛下,德妃兄长被九道铁链锁在盘龙柱上,他的"忠勇侯"金牌歪斜地挂在脖颈,在烛火下泛着污黄的光,像一块剥落的腐骨。

"德妃兄长,"我叩击御案,声音里凝着冰,"你用贞字印篡改户籍,将寒门士子充作替身,该当何罪?"

他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昨夜斗殴的血痕,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陛下贵为天子,竟为一群贱民张目?科举本就是权贵的棋局,棋子死不足惜——"

"棋局?"冬儿突然起身,膝头的蓝艾汁在青砖上洇开一片紫斑。她握紧染血的饼模,指节发白:"这模具里的乳牙,都是你从三岁乞儿口中活生生撬来的!赵清禾被你沉塘时,手里还攥着半片诗稿,上面写着寒门有秀木..."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簪头的断指骨重重磕在御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女儿顶了她的名字,可她的骨头,至今泡在济川驿的枯井里,连个真名都没有!"

殿外突然传来潮水般的呐喊声,太学生们举着蓝艾花环撞开宫门:"开棺验骨!开棺验骨!"陈三领着仵作闯入,手中的骸骨匣子滴着水,在殿内投下阴森的影子。^零¨点_看_书- !已¨发?布/最`辛*章+节_德妃兄长的脸瞬间惨白如纸,铁指深深抠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鲜血:"你竟敢掘人祖坟...这是大逆不道!"

"不是祖坟,是乱葬岗的无名坑!"我抽出刻刀,刀刃划过匣盖时发出刺耳的声响。蓝艾汁渗进骸骨腕骨,淡青色的"清禾"二字刺青缓缓显形,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这是太学博士临终前刻下的,你以为烧了户籍、毁了骸骨,就能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辰时初刻·人证现形

老妇人王婆被两个太学生搀扶着走上丹陛,她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袖口补着密密麻麻的针脚。"陛下..."她扑通跪下,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我儿铁蛋十年前中了秀才,他们说名字冲撞了贵人,打折了他的腿...这是他临刑前塞给我的..."她颤抖着展开破旧的《论语》,书页间掉出半块硬饼,饼底烙着模糊的"铁蛋"二字,边缘还留着被牙齿咬过的痕迹。

冬儿猛地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那是她母亲的手艺,济川驿的乞儿们曾围着铁锅,等着分食这样的饼。德妃兄长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哗哗作响,他瞪着王婆,眼里喷着怒火:"贱民的命...本就该替贵人去死!天生的贱骨头,还敢妄图爬进朝堂——"

"住口!"我拍案而起,龙袍扫过御案上的户籍册,"你以为寒门子是草芥?三年前济川驿大火,你烧了三百六十个顶名文牒,却烧不掉他们刻在槐树洞里的真名!烧不掉他们用鲜血写在墙上的冤屈!"

冬儿掀开殿门,阳光如利剑般刺破殿内的阴翳,一群书生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残缺的墨卷。*x-i,n_x¨s¨c+m,s^.¢c\o′m\最前面的书生卷起衣袖,露出臂间狰狞的鞭痕:"谢陛下!我们在义庄的墙缝里找到了这些答卷...这是我爹的笔迹!他们说寒门子不配握笔,就用烧红的铁条抽烂了他的手!"

巳时三刻·铁证如山

苏枕雪走上丹陛,银线上缠着染血的宗人府密档。"陛下,"她的声音低沉,"根据密档记载,每一页可替户籍旁的骨殖已毁,都是用寒门士子的骸骨磨成粉,混在印泥里盖的章。"

冬儿突然伸手,用蓝艾簪挑开德妃兄长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刺青——那是一个扭曲的"替"字,周围缠绕着蛇形纹路,正是活字阵的核心纹样。"这刺青,"她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和济川驿沉尸凶手的一模一样!"

苏枕雪解开腰间的铜盒,三百六十颗乳牙在盒中滚动,每颗都刻着细小的乳名:"铁蛋柱子小花"...冬儿猛地转身,差点打翻烛台:"这些孩子...都是济川驿失踪的乞儿!你们用他们的牙做活字阵的阵眼?!"

德妃兄长终于崩溃,瘫坐在地,锁链在他膝头拖出刺耳的声响:"是德妃...是她让我做的!她说寒门子生来就是替死鬼,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正好填活字阵..."

"德妃已服毒自尽,"我将刻刀拍在他面前,刀刃映着他惊恐的瞳孔,"但你的罪,要用骨头来赎——用你的骨血,给那些被你害死的寒门子刻碑!"

未时初刻·刑定乾坤

我展开明黄诏书,蓝艾汁在宣纸上自动写成字迹,每一笔都像用鲜血写成:"凡科举顶名者,主犯斩立决,从犯流三千里,子孙三代禁考。被顶替者恢复功名,赐银五百两,入太学深造。"

冬儿跪在赵清禾的骸骨前,轻轻放上一个蓝艾花环,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清禾姐姐,你看,谢哥哥给你刻了新的金榜。以后你的名字,会和所有寒门子的名字一起,刻在太学的石碑上。"她的指尖抚过骸骨腕骨上的刺青,眼泪滴在"清禾"二字上,蓝艾汁随之晕开,像一朵盛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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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响起太学生们的刻碑声,"咚、咚、咚"的声音里带着怒火与希望。我摸出刻刀,在金銮殿地砖上刻下"鉴"字,蓝艾汁顺着砖缝蔓延,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要将寒门的冤屈刻进这皇家庭院的每一寸土地。

德妃兄长被卫兵拖出殿时,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疯狂:"陛下以为斩了我,就能根除替字诀?漠北的战马、西域的商路...呵呵呵,这天下的每一条路,都是用寒门骨铺出来的!"话音未落,苏枕雪的银线如毒蛇般缠住他咽喉,血珠溅在"正大光明"匾上,竟在蓝艾汁中显形出一张密道地图,蜿蜒通向漠北。

冬儿握紧我的手,指尖的蓝艾茧硌着我的掌心:"谢哥哥,我们赢了吗?"她的眼睛里映着殿外的蓝艾花,花瓣上还沾着昨夜的雨珠。

我望着漫天飞舞的蓝艾花,轻声说:"赢了一局,但寒门的路,还很长。你听——"远处传来太学生们的欢呼声,"刻真名!鉴天下!"这声音穿过宫墙,惊起一群寒鸦,在灰蓝色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痕,如同未干的墨。

冬儿点点头,发间的断指骨簪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清禾姐姐说过,蓝艾草在石头缝里也能开花。只要我们的刻刀还在,真名就永远不会被埋没。"

我握紧她的手,刻刀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对,刻刀在,真名就在。总有一天,我们会让天下的每一个寒门子,都能堂堂正正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殿外的阳光越来越亮,蓝艾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无数寒门子的手,在天地间写下永不磨灭的"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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