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方清霖之后，祝且月明显看见祁盛羽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
祝且月主动问了一句，月光扫下落在祁盛羽的眼睑上。
多了几分压抑。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
祁盛羽合了合眼，将眼眸中的情绪掩盖下去。
刚回到摄政王府，没想到皇帝那边竟然派人下了一道指令。
祝且月同祁盛羽相视一眼，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欣喜摄政王九死一生回京，念其为国为民，又闻尚书令张氏之女，温婉贤淑，特赐婚于摄政王。”
大太监说一半，停顿了一瞬。
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祁盛羽，接着趾高气昂的宣读。
“望尔等婚后相互扶持，张氏女协助正室治理后院，即日起命礼部筹备婚礼事宜，择日完婚，钦此。”
祁盛羽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
“摄政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张氏女姿容端丽，是在这京城贵女中德行贞淑的代表。”
太监说着说着瞄了一眼跪在祁盛羽身侧的祝且月，说的话意味不明。
“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嘉奖摄政王在江南一带的不易，也是想要丰盈摄政王的后院，以绵延子嗣。”
“臣遵旨。”
祁盛羽没多说什么，只是将圣旨接过。
手中的卷轴此时此刻就像烫手山芋一般。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照进寝殿，在祁盛羽玄袍上投下斑驳的银霜。
他攥着圣旨的指节泛白，金丝云纹的卷轴在掌心勒出深红印记。
待太监走了以后，祁盛羽的脸色早就阴郁的不像话。
他想过皇帝会想方设法来制衡自己，倒是没想到他下手这么快。
这么迫不及待的往自己身边安插眼线。
“这张氏女估计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我去找皇上，退了这门婚事。”
祁盛羽望了一眼祝且月，发现女人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似乎对于赐婚一事并未放在心上。
祁盛羽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
“不必，这也算好事，皇帝既然起了想要在我们身边安插眼线的心思，后面也好让他放松警惕。放心吧，这后院中的分寸我明白，不会拈酸吃醋让摄政王难做。”
祝且月望着他的眼睛，淡然开口。
她心里自然也像被针扎过，但为了顾全大局，她不能胡来。
偏偏是这一番懂事的话，让祁盛羽更加觉得不舒服。
他宁愿祝且月现在胡闹一番，不愿让那张氏女进门，或许还能印证她心中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般识大局，祁盛羽的脸色反而不好看。
祝且月都有些摸不透祁盛羽的心思。
“你还是担忧那张氏女有问题？放心吧，后院不能干涉前朝政事，那张氏女估计是冲着我来的。”
祝且月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还以为是祁盛羽在忧心皇帝的眼线，主动宽慰。
“罢了，你早些休息。”
祁盛羽撂下这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寝屋，留下祝且月一头雾水。
她不是在帮着祁盛羽出谋划策，怎得这男人突然摆起脸色来了？
翌日，尚书令张怀平便满脸喜色，带着张韵莲来到了摄政王府拜访。
“小女仰慕摄政王许久，得知皇帝器重，赐婚于摄政王，满脸欢喜。今日特地带小女同摄政王商榷婚期之事。”
张怀平满脸堆笑，只是在看见祝且月的一瞬有些不悦。
说起来那祝且月的身世，不过是祝家的收养之女。
能够嫁到摄政王府来，属实也是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的女儿现在还要委曲求全只能做一个侧室，张怀平心中自然不平衡。
可现在还得试探祁盛羽的态度。
“本王听闻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满心欣喜。莲儿贤淑，才情出众，在这京城中也是赫赫有名。能够和尚书令喜结联谊，也是这摄政王府的福气。”
张韵莲本就爱恋祁盛羽，听见男人毫不避讳的夸赞自己，脸上飘起两丝红晕。
羞涩的摇了摇头，抬眸的一瞬间却饱含情意的盯着祁盛羽。
那眼神让祝且月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知怎的，祝且月在听见祁盛羽说出那些恭维话的时候，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
分明知道祁盛羽不会对皇帝安插进来的这么一个侧室动心思，可就是下意识的觉得不舒服。
祝且月意识到这个念头，有些慌乱。
就算祁盛羽真真切切要同那张氏女发生什么，她也没有资格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两人的关系早在之前就说的很清楚。
互相利用而已，哪里来的真心？
“婚事的事情不着急，一切以莲儿的心意为主。有需要摄政王府出面的地方随时开口就是。”
张韵莲又是一阵娇羞的把头低下去。
“就不知摄政王妃是什么看法？”
张怀平故意将话头引到祝且月的身上，盯着女人询问。
无疑是想要试探祝且月的态度。
“妹妹能够来到摄政王府，我自然是当做亲姐妹看待。若是能够帮着摄政王府开枝散叶，也算是没有辜负皇上的期许。”
张韵莲挑眉看了一眼祝且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为这位正室姐姐不好对付，想着她听到这个消息，会大吵大闹一番。
到时候她还能借机发挥话题，让祁盛羽顺带厌恶祝且月。
没想到她这般慷慨大度，不在意的样子反而让张韵莲有些紧张。
“成婚前两家可以多走动走动，也可以互相了解彼此。恰好今夜有个花灯节，若是摄政王愿意，也可同小女一同前往赏灯。”
张怀平话说到这个份上，祁盛羽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恰好他也需要一个机会，试探试探这个张韵莲的底，便应了下来。
“这是自然，莲儿愿意赏脸也是我的福气。”
祁盛羽说起官话来一套一套的，眼底的冰霜却如腊月寒川，没有一丝喜色。
尚书令倒是格外开心，最后带着张韵莲离开，脸上都带着笑意。
只是一上马车，那笑容就收敛了下来。
“今夜的花灯节你可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能让祁盛羽看出什么端倪来。”
张韵莲低着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