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寒风凛冽,天色渐渐的暗下来,
苏时雨立在城门口,披了一件荷色大氅,手里塞着个汤婆子,眼睛注视着前方,
“嫣嫣,太子殿下一旦回宫,你便是再无退路了,”
周昀卿今天穿着官服,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沧桑,
“我自己来劝他,若他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借机行事,”
苏时雨干脆利落的说着,似乎并不担忧,
周昀卿蹙眉:“你怕是忘了,他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别看他性格明朗,就以为他当真没心没肺,”
“若是我告知他后果,他未必不会收手,”
苏时雨对沈言此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虽然面上一副没心没肺,但实则比谁都想得多,
全上京的人皆议论,圣上是不会让太子殿下娶苏家女的,连全上京的事,他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寒风刮着时雨的脸,似刀子一般,火辣辣的痛,给她身处冰冷之中,并未觉得有寒意,
此番苏时雨来到城门,不只是为了要等沈言,更是为了等哥哥和一众师兄,还有师尊,也就是赵朝云山的慈云掌门,
他们此次,除疫有功,皆是尊皇命前来领赏的。
半晌,马蹄声越来越近,那浩浩荡荡的军队扑面而来,雄伟壮观,气势磅礴
只见为首的是太子沈言,跟在他身后的是苏府公子,苏时澈,还有其余几个副将。
而后面有几顶马车,皆是乘着朝云山众人,
苏时雨捏着汤婆子的手一紧,无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已经很久没见沈言,怎么说他们都是自幼一起长大,如今一瞧,竟觉得的亲切。
沈言似乎看到了苏时雨,他连忙从马上下来,快速的朝她走去,眼底柔和眷恋。
沈言生的模样俊俏,一双丹凤眼,眉毛微挑,阳刚之气十足,
他今日穿着一身军装,手里握着一把利剑,头发全部用簪子盘起来,尽显修长的身姿。英武不凡。
可沈言不会武功,手里的剑只不过是装装样子。
皇家贵胄皆要习武修身,可偏偏沈言生下来时就先天不足,身体孱弱,不适合习武,是以,他是主修文,不擅武。
可能此次去除疫,圣上也早已派人打点好一切,确保他的安全。
“嫣嫣,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好想你。”
沈言一把抱住了苏时雨,似要把它揉进骨头血液里,
不同于上辈子的沈言,这辈子的沈言似乎多了一丝自信。
有时候苏时雨会恍惚的觉得,沈言与沈渊的命格,似乎产生一些微妙的交换,
也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事,与上辈子的沈渊有关。
“太子殿下,请注意言辞。”
苏时雨挣脱他的怀抱,故意与他划清界限,
“嫣嫣,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拘谨,”
沈言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她,
他虽没有明着向她表明心意,可背地里那些暗戳戳的动作,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一向最是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殿下,我以前是小孩子心性,把什么都想的很简单,我也曾憧憬过嫁入东宫后是什么样的,可如今经历了这一遭,我觉得,东宫并不是我的归处,你也不是我的归处,”
苏时雨的话,是一把尖刀刻在了沈言的心上,让他的心一阵抽痛。
“嫣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言捏住她的胳膊,泛红着眼,一脸不可置信。
堂堂太子殿下,被人当众拒绝,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那个人若是苏时雨,自然不会有事,
“殿下,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宫里的生活,不适合我,”
苏时雨微转着眸光,语气凉凉道,
“如今太子殿下已然回皇城,不应该再次耽误功夫,该进宫面圣了,”
苏时雨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多做纠缠,所以劝他早点回宫,
沈言红着眼,眼底划过一丝凉意,仍温柔道:“嫣嫣,我不相信,对我没有一丝的情意,你是不是迫于父皇的压力,所以才会违心的说出那些话,你放心,回去一定会好好劝说父皇,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
周昀卿立在他们二人身后,见沈言并没有死心,急忙脱口而出道:“殿下,你这样子会害死她的,”
沈言不解:“为何我就是要害死她,如若父皇答应,她便是尊贵的太子妃,再无人敢动她一丝一毫,”
周昀卿皱眉:“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话能实现吗,圣上真的会让你娶嫣嫣吗,若一再强求,只会害了她,”
沈言勃然变色:“如若父皇真的不同意,那我便不做这个太子了,”
他说的十分很绝,似乎早存了这个念头。
他的话一出,让周昀卿和苏时雨皆一愣,
苏时雨也未曾想过,他会如此的刚烈,执意要娶她,就算抛弃太子殿下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殿下,你如此做为,只会让圣上认为你被嫣嫣所惑,迷失了心智,你觉得,一个阻碍王权霸业的女人,还能安稳的活在这个世上吗,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沈言面色迟疑,似乎开始担心起前路来。
明明他打了胜仗,明明其他人只要像君王求赏,就能得偿所愿,可为何到他这那么难,
难道就是因为他身为太子殿下,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束缚吗,有时候他常想,他生来就不是当太子的料,这个太子的身份,似乎是别人故意强加给他的,他不习惯,也不喜欢。
可他用太子的身份结识了苏时雨后,又暗自庆幸,能与他相遇,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定是与她相遇不得。
如今他又厌恶自己这个身份,这个身份绑住了他所有的行动,让最心爱的人渐渐远离了他。
苏时雨见沈言产生了犹豫,就明白刚才周昀卿的话起了效果,沈言从不是自私的人,
“太子殿下,回宫吧,想不通的事可以明日再想,”
苏时雨声音轻柔,又提醒了他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