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过后,众人簇拥着武植返回大厅。
不多时庆功宴开始。
大块熟牛肉、肥鸡烧鹅流水般送上,一坛坛新开的美酒醇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大厅。
众人推杯换盏,划拳行令,笑语喧哗,好一派热闹的庆功景象。
与这热烈气氛格格不入的,是角落里特意加开的一席。
席上坐着五人,正是被俘的呼延灼、韩滔、彭玘、凌统以及神行太保戴宗。
这五位昔日的朝廷命官,如今的梁山阶下之囚。
虽也被“请”上了酒席,面前也摆着酒肉,却谁也无心动箸。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如坐针毡。
武植与林冲、鲁智深、武松等一众头领喝了几碗酒。
他目光一扫,最终落在了呼延灼那一席。
武植端起酒碗朗声道:“诸位兄弟,武某去去就来!”
说罢,他径直朝着呼延灼五人走去。
林冲、朱武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寨主的意思,便也按捺住静观其变。
武植走到桌前,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诸位,此番沙场相见虽是各为其主,但武某对诸位的本事,却是打心底里佩服。”
“今日请诸位同坐此席,并非要羞辱,而是真心实意想与诸位这样的英雄好汉,交个朋友。”
呼延灼缓缓睁开眼,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显然不领情。
韩滔和彭玘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戴宗和凌统也未曾开口。
武植见大家都不领情,也不恼,脸上笑容依旧温和:
“武某知道各位一时难以接受,这样,诸位且安心在梁山上修养几日,好吃好喝,武某绝不怠慢。
数日之后,若是诸位执意要走,武某绝不阻拦,并备上程仪,送诸位下山。”
此言一出,呼延灼几人都齐齐一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抓了自己却要轻易放走?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这武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五人都是久经官场之人,稍微一想似乎明白过来。
他们身为朝廷命官,如今兵败被俘,已是奇耻大辱。
即便武植真放他们回去,他们又能去哪?
回朝廷继续当官?
恐怕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同僚无尽耻笑和上官的严厉问责。
那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自古以来,武将最重气节。
所谓“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这便是他们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呼延灼脸色铁青,霍然起身,怒视武植:
“武寨主不必多费唇舌!成王败寇,呼延灼无话可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速死!”
“愿随呼延将军共赴黄泉!”韩滔、彭玘亦是慨然起身,视死如归。
凌统和戴宗虽未言语,但那决绝的眼神,已表明了他们的心意。
武植闻言,却不怒反笑,
“呼延将军的心情,武某能够理解。
只是将军想过没有,即便武某现在成全了诸位,让你们血溅于此,你们也并非是堂堂正正战死沙场。”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力战而亡,马革裹尸,那是武将的荣耀。
可兵败被俘之后,再引颈就戮,那算什么?
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此刻即便求死,也早已失去了那份壮烈。
武植见火候已到,再次劝道:
“诸位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我梁山这几杯水酒、几块肉食不成?”
呼延灼等人闻言,面面相觑。
是啊,死都不怕了,还怕他这酒肉做甚?
念及此,呼延灼重重地哼了一声,率先抓起桌上的酒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又抓起一块熟牛肉,狠狠撕咬起来。
韩滔、彭玘、凌统、戴宗见状,也纷纷不再客气,抓起酒肉,大口吞咽。
武植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不再多言,转身返回了自己那一席。
刚一落座,“神机军师”朱武便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眼中带着钦佩:
“寨主好本事!以退为进,攻心为上。想必用不了多久,这五位便会真心归顺了。”
武植叹了口气说:
“若是朝廷能够真正重视这些武将,给他们施展抱负之机,而非处处掣肘,时时猜忌……”
“我大宋的江山,又何至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至此境地?”
朱武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寨主所言,实乃我大宋武人之痛。”
“想我大宋立国,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固然安稳了江山社稷,却也自此埋下了重文抑武的祸根。”
“朝堂之上,那些饱读诗书的文臣学士,视我等披坚执锐、浴血沙场的武人为‘粗鄙丘八’,动辄弹劾,百般刁难。”
“有功,文官集团要来分一杯羹;有过,却是我武人一力承担,动辄抄家灭族。”
“远的不说,便说那累代将门,为国戍边,忠心耿耿。
可结果呢?杨家将血染疆场。”
“更有那狄青狄武襄,面涅无怨,为国征战,收复侬智高,何等功绩?
最终却落得个被猜忌排挤,郁郁而终的下场!”
武植与朱武正谈得兴起,慨叹宋室武人之艰。
忽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自身后袭来,伴随着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寨主,我此次也算立了一点微末功劳,不知寨主能不能答应教我枪法?”
武植和朱武闻声回头,只见花映雪俏生生站在那里,手中还端着一碗酒。
武植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
“映雪妹子,你此番立了大功劳,要其他奖励都可以。
只是我练习的枪法比较霸道,不太适合你修炼。”
武植这是明摆着找理由搪塞,山寨事务千头万绪,他哪有闲工夫去手把手教一个小姑娘枪法。
花映雪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小嘴微微一嘟,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委屈。
“咳咳!”
花荣快步走了过来,先是朝武植拱了拱手,带着歉意道:
“寨主恕罪,小妹年幼不懂规矩,胡言乱语,还望寨主莫要见怪。”
说罢,他脸色一沉,转向花映雪,低声斥道:
“映雪,休得无礼!寨主何等身份,日理万机。
梁山上下多少军务大事等着寨主定夺,哪有闲暇来指点你这三脚猫的功夫?”
哪知花映雪听了兄长这番话,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倔劲儿上来了。
她杏眼一瞪,
“哥哥此言差矣!”
“寨主常说,梁山赏罚分明,有功必赏!
我不要那些金银赏赐,只想学些真本事,日后能更好地为梁山效力,为寨主分忧!
难道这点小小的要求,寨主都不能满足吗?”
武植竟被她这番话说得没办法反驳,只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