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这是动了真怒。^x~k¢a~n?s*h?u¨w¢u/.·c^o`m^
她不仅要拿自己立威,更是要自己的小命。
沈清歌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底急速转动的光芒。
硬刚,无疑是死路一条。
身份的差距如同天堑,贵妃一句话,就能轻易决定她的生死。
必须想办法……
可眼下,在这月华宫,在这盛怒的贵妃面前,又能有什么办法?
尔香已经步步逼近,那眼神闪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连带着即将动手的快意。
殿外似乎已有内侍闻声靠近,屏息等待着命令,准备随时将她拖走。
空气也凝固了。连方才那些偷笑看热闹的宫人,此刻也吓得噤若寒蝉,生怕这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瘫在地上的方苓,终于停止了咳嗽,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怨毒而得意的光芒,等着看沈清歌的下场。
似乎已无转圜。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沈清歌在劫难逃之际——
殿外,陡然传来一声拉长了调子的尖细唱喏,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那尖细悠长的唱喏声,清晰地在月华宫门口响起。
这声音如平地惊雷!
殿内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x~i*a-o¨s?h_u·o?h¨u′n*.\c*o!m?
容贵妃脸上那未及收敛的盛怒,僵硬地定格在那里。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一丝慌乱不受控制地爬上她的眼角眉梢。
皇上?
皇上怎么会来?!
而且是这个时候?!
她的心跳骤然失控,擂鼓般狂跳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整理自己略显凌乱的鬓角。
随即又猛地反应过来,急忙垂下眼眸。
目光仓皇地扫过地上狼藉不堪的方苓。
又飞快地瞥向站在一旁,衣衫虽有些微乱,身姿却依旧笔挺的沈清歌。
眼前这副乱糟糟的光景!这污秽不堪的场面!若是被皇上亲眼看到……
她精心维持的端庄体面何在?
她苦心经营的温婉贤淑形象,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她再次看向沈清歌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其中有未曾消散的怒火。有对眼前这个麻烦制造者的深深厌恶。
更有一种精心粉饰的太平被骤然戳破的恼羞成怒!
沈清歌心思敏锐。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容贵妃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慌乱。
心中即了她那急切想要遮掩的心思。
脱身的机会来了。
她垂下纤长的眼睫。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遮住了眸底急速翻涌的思绪。¢x_i¨a¢o+s!h~u\o,w`a!n!b_e?n¢..c,o-m′
殿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等着那至高无上的圣驾降临。
就在这凝滞如死水的寂静中。沈清歌向前,极其微小地挪动了一小步。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异常清晰。
恰好能落入近在咫尺的容贵妃耳中。
语气里,带着一种惶恐与卑微。
“娘娘恕罪。”
“奴婢……奴婢方才实在不慎。”
她微微侧头,仿佛不敢直视贵妃的盛怒。
“让脸上和衣裳,都沾染了些不洁之物。”
她抬起手,指尖极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和不安。
“奴婢这副模样,实在不堪入目。”
“恐污了圣上的龙目,更是冲撞了圣驾。”
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恰到好处的哀求目光。
直直看向容贵妃。
“可否……求娘娘恩典。”
“容奴婢去偏殿稍稍整理仪容。”
“换件干净的衣裳,再回来伺候娘娘?”
沈清歌那番话,字字句句,都像是浸透了水,沉甸甸地垂在地上,谦卑得让人几乎要忽略掉说话的人。
每一个字眼,每一次呼吸间的停顿,都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可就是这样低到尘土的话语,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不偏不倚,恰恰好插进了容贵妃心头那把最焦灼的锁孔里,轻轻一转。
容贵妃紧紧攥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沈清歌……她确实没想到。
在这要命的关头,这个看似一捏就碎的丫头,脑子居然转得这么快!
她胸腔里那团火还在烧,可另一股更强烈的情绪,混杂着一种憋闷,翻涌上来。
这丫头,是在替她解围?
不,她是在自救!
但她说的,偏偏就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眼下,没有什么比在皇上面前维持她苦心经营的形象更重要。
这个沈清歌,确实不简单啊!
能在死路里,嗅出那么一点活气儿来!
容贵妃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变了节奏。
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方苓,断不能让皇上看见!
而这个惹出事端的沈清歌,杵在这里更是大麻烦!
得让这个“麻烦”,在这个节骨眼上,暂时从这里消失!
电光石火间,容贵妃已权衡清楚利弊。
跟即将到来的圣驾相比,处置一个小宫女,根本不重要。
何况……并不急于这一时。
等皇上走了,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磋磨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婢!
容贵妃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极轻极淡的“嗯”声。
算是默许。
但她的眼神,依旧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剐过沈清歌那张素净的小脸。
“去吧。”
声音冰冷,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不耐烦。
“动作快些。”
“别在本宫这里磨蹭!”
似乎觉得还不够,她顿了顿,又冷冷地补上了一句。
“等圣上龙驾离开。”
“立刻、马上,回来本宫面前候着!”
最后这句,充满了警告意味,似乎没想要放过她,还准备要秋后算账。
正明了地告诉沈清歌: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做梦!
沈清歌心头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微微松动了一点。
但她不敢有任何放松,深深垂下眼帘,将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尽数掩藏。
然后,恭顺地躬身行礼。
“是。”
“奴婢遵命。”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她立刻转身,朝着偏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沈清歌闪身进了偏殿。
殿内陈设简单,光线比正殿暗淡许多。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场冲突带来的狼狈气息,隐约混杂着一丝清冷的檀香。
她没有走向角落的水盆,更无心去整理自己微乱的衣角和发鬓。
此刻,什么仪容,什么体面,都不重要。
保住性命,才是唯一要紧的事。
她屏住呼吸,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挪到靠近正殿的那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