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被历迟宴握住了下巴。
他眼底淬冰，“裴家和历家终究会联姻，不该有的想法，劝你早点放弃！”
说完，他松开手，在她下巴上那抹红停留了片刻后，淡漠地挪开视线。
“只要你配合治疗，我就还你自由！均禾湾你不想待就算了，至于那位姚筠女士…”
他眸色骤然暗下，没再说下去。
姜妍心头一紧，不安地看向他，“你想对她怎么样？”
虽然她知道养母对她不好，但她也不想历迟宴采用极端手段对付她身边的任何人。
历迟宴审视着她的眼神，唇角勾起，笑容隐晦不明。
他道：“别担心，我不会伤害她，但她秘密太多，在我事情还没完成之前，她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历迟宴，你非得……”话音未落，大脑传来一阵剧痛，姜妍痛苦地闭上眼。
“妍妍？！”历迟宴脸色霎时一变，箭步上前。
明明下意识抬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顿住。
他喉头微滚，转而按下呼叫铃。
很快，病房里集中了医院的脑科团队。
“先做腰椎穿刺！”历迟宴紧拧着眉，向来冷静的他，此刻的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蔓延，姜妍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躺在狭窄的检查床上，后背贴着冰冷的金属台面。
她睁眼看向面前轮廓逐渐清晰的男人，从嗓子里发出颤音：“历迟宴，记得你答应我的。”
历迟宴眸色暗下，沉沉道：“听话，先把检查做完。”
“姜小姐，待会儿需要您保持不动，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戴着口罩的医生调整着穿刺针，金属器械在托盘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护士扶着她侧身蜷曲，膝盖抵向胸口，脊椎弯曲成一道紧绷的弧线。
冰凉的消毒液涂抹在后腰，寒意渗进皮肤，让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高大的身影从几米开外走到身旁，历迟宴俯身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她陡然抬眸，和男人深邃的眸对视。
向来冷峻强势的男人，明明前一刻还在跟她横眉冷对。
此刻他长睫投下的阴影里，竟泄出一线她熟悉的柔光，似乎又回到她刚出车祸醒来时，那个温柔的“老公”。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传递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度，瞬间驱散了她手心的凉意。
姜妍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明明一切都是假的，她居然还会贪念那段日子里虚假的温存。
针尖刺入的瞬间，她猛地咬住下唇，眼泪不禁迸出。
她知道，她不仅是疼哭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缓慢地穿透了她的骨骼，抵达更深的地方。
她的指尖发麻，脊柱深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抽走的不仅仅是液体，还有某种无法言说的东西。
一滴冷汗从她额角滑落。
历迟宴眉头蹙得很紧，面对她流露出来的痛苦，他竟发觉心底的某处钝痛着，又好像她所受的那股疼痛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他从喉间发出沙哑的声音，“忍不住就咬我。”
话音未落，姜妍已经疼痛难忍，抓住他的手臂咬住。
透明的脑脊液顺着导管流入采集管，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莹光。
耳畔是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她急促的呼吸…
“好了。”医生拔出穿刺针，贴上敷料。
她缓缓舒展身体，眩晕感却骤然袭来。
世界在眼前摇晃，像是被抽走了支撑点。
历迟宴扶着她，动作轻柔，像是生怕一不小心会把她捏碎。
旁边的下属递来一杯温水，他接过杯子，甚至亲手喂到她的嘴边。
姜妍脸色苍白，轻轻含了一口。
历迟宴垂眸望着她如白纸的脸庞，眸底翻涌着压抑的疼惜。
“先躺着，医生说，可能会有轻微的低颅压反应。”
他自己都没察觉，他此刻的动作有多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碰即碎的薄瓷。
当姜妍合眼躺在床上时，他却不忍心挣脱开那只被她握着的手，她的手凉凉的，掌心却沁着一层薄汗。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将她汗湿贴在额间的发丝别开。
看着她脆弱的容颜，他不可否认的是，他被她动摇了！
可每当看到她这张脸，他又总是会回忆起——
当年在法庭里，女人当庭作证的场景。
她站在证人席，眼神平静得近乎空洞。
那时的证词，究竟是她的本意，还是被人操控的谎言？
真相是什么，藏在她遗失的那段记忆里。
所以他想要等，等着她想起来的那一天，亲口问她，当年的事情。
可如果只靠自然恢复，她的记忆或许要沉睡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他等不了。
他必须确认——
她……和他们，真的是一伙的吗？
…
姜妍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时，发觉自己一直紧紧抓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的视线往上移，落在历迟宴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男人正背靠着椅子，睡姿随意，精致的五官轮廓清晰入目，窗外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好像一尊镀了金的完美雕塑。
回想起他在她抽取脑脊液过程中，眼神里流露出的温柔，姜妍不禁心尖一颤。
她轻轻抬手，手指从他那优越的眉骨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在空中轻轻描摹他的轮廓。
在指尖停留于男人锋利的喉结时，手腕忽然被精准地握住。
历迟宴突然睁眼，深幽的黑眸定在她的脸上。
猝不及防的对视，令姜妍呼吸停滞。
“醒了？”男人发出微哑低沉的嗓音。
有种现行犯被抓的感觉，姜妍耳根一热。
闷闷地应了声“嗯”，她别扭地挪开眼。
历迟宴松开她的手，似在回味她刚刚的举动，唇畔不禁扬起一抹愉悦浅笑。
“时候不早了。”他看了一眼腕表，从椅子上起来，“你已经躺了6个小时！”
他倏然俯身，双手撑在她两侧，“饿了吧？我们回家？”
姜妍抬眸，望入男人噙着笑意的眼睛。
她还未应，身体已经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