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被人抬进这屋子里,她便觉得周遭温暖燥热,这一睁眼后,入目便是一片泛着红晕的暖黄光景。
——是床榻上缠绕的红纱帐。
红纱帐轻薄如云,拂在露在衣裳外头的手臂上,如同清风柳叶,泛起微微地痒意,江春和暗自拧了拧眉,悄悄将手往里缩了缩,顺着缝隙往屋子里瞄,发现这小屋比自己想象的要要大一些,但却空荡得很。
除了这张床榻外,还有张贵妃榻,右侧落着一张矮几,一扇黄花梨木衣架。
矮几上放着一套精致华贵的茶具,一只香炉鼎,温暖糜烂的香味便从那鼎中不断散溢而出,令人不自觉地头晕目眩,思绪与动作都迟缓起来。
若不是提前服用了解药,恐怕这会子她还不能清醒的打量这屋子。
被称作大姐的侍女头也不回地向外而去,见状,江春和方才大起了胆子,起身撩开纱帐。
没了纱帐遮掩,那香味越发浓郁,伴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危险糜烂又引人好奇。
屋中并没有其余物什,也没什么瓷器摆件,唯有一堆木制的东西散乱堆在衣架下,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是江春和没见过的。
她原本伸了伸手,又觉不妥,只抬起绣鞋拨了拨。
这么一瞧,她倒是有些印象,好似那日在陈家画舫的阁楼里,也瞧见过类似的东西。
江春和敏锐的意识到什么,顿时无声地“咦”了下,赶紧收回脚,离那堆东西远远地。
除此之外,这屋子里便没甚么,正当她打算往门口试探而去时,外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是先前那两名离开的侍女去而复返。
听这声音,好似还多了几人。
江春和顿时收起心思,快步回到床榻,脱下绣鞋躺了回去。
待拂动的纱帐缓缓垂落,阖上的门再度打开。
“大姐,这里只剩一张贵妃榻了,可有两个姑娘,可要送到别处去?”
“不必,这两位乃一母同胞的亲姐妹,那位大人就喜欢这般,便将她们安置在一处吧。对了,还有一位姑娘呢,怎么不见人?”
大姐几名侍女身后望了望,见缺了一人,顿时冷了脸色,严厉的看向几人。
其中本该负责接应的两名侍女慌张地摆了摆手,忙道:“大姐,我们是亲自去盯着的,那位张姑娘没丢,只是,只是今日那屋子里的大人头一回来,兴……兴致颇高,不许奴婢们进去打搅,我们便先出来了。”
那两名侍女将头埋得极低,生怕受到责骂。
大姐己在此处侍奉了数年,大大小小的场面也见识过数回,一听就知这可不是什么“不许进去打搅”,不过是那屋里的大人头一回进入这温柔乡,太过放纵,正当瘾劲儿头上,这两个丫头不想平白进去遭殃。
大姐心知肚明,倒也没有在此事上多言,只颔了颔首,叮嘱道:“既如此,你们还去屋外盯着,别叫张姑娘醒了乱跑。”
两名侍女连连点头,唯有江春和躲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兴致?什么大人?哪位张姑娘?莫非也是一同来参选巧女的那位?还有那两位孙小姐,那位大人喜欢她们哪般?
她心中升起一道荒谬的猜测,不免急躁几分,在那几人尚未退出时,便悄悄睁开眼睛缝朝贵妃榻望去。
只是一瞥,她瞬间明白了那兴致是何……
江春和怔然地瞧着那两道赤裸裸地,被人像抬物件一般抬到贵妃榻上的身体,那本该是美丽的,娇贵的,此刻却如同砧板上的肉,毫无尊严,遍布着暧昧又凌乱的痕迹。
最令她震惊地,还是孙二小姐脖子上那一圈红痕。
那显然是被人大力掐握所致,两人都昏迷着,可双眉却始终紧蹙,尤其是孙二小姐,尽管毫无意识,却能从她的脸上看出痛苦之色。
尽管前些日子,她们的相处并不愉快,可见到这姐妹两人如此模样,江春和却只觉得心中一片骇然。
这两姐妹出身官宦之家,平日里瞧着也是受尽爹娘万千宠爱的,怎么还能被人如此……如此欺辱?
两位孙小姐的爹娘可知道此事?万一欺辱自己女儿的大人,是相识的同僚,他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可孙大人唯罗州牧马首是瞻,沆瀣一气,当真不知道吗?
若连官家小姐都尚且如此,那被送来的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又是何命运?
江春和几近失神地望着侧方,几名侍女在为姐妹二人清理身子,从那娴熟的动作可知,这里的人早己见惯不怪,被送进这巢穴里的姑娘或许并不能称为人,只是一件精致漂亮的物品。
被擦拭干净,送人观摩把玩。
她默默地看着侍女为两位孙小姐穿戴齐全,又重新喂了迷药,将两人不知抬去了何处。
许是送了回去, 又许是……换个屋子继续遭受欺辱。
首到大姐重新阖上屋门,也没侍女来到江春和的床榻边。
然而现在她并没有丝毫的庆幸,对这里越了解,她越觉得心中沉闷如山,既想知道这巢穴究竟是什么地方。
等待自己的否也是这般安排?还有罗意,那可是罗州牧的亲女儿,难不成也是被送到了此处,被欺辱有了身孕?
当初可是杳然故意设计罗意,江春和原本就对杳然的信任有限,亲眼见到两位孙小姐的遭遇后,更是久久无法平息,甚至有几分怀疑对方是否当真对苟梦师徒情深。
只是如今来都来了,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不能改变己经发生的事,唯有尽力而为,不让此地继续藏污纳垢,伤害更多无辜的姑娘!
江春和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深吸了口气,为自己鼓劲儿,想必恩公很快也会进来接应自己,她得早做准备!
约莫半炷香后,确定门外再无人靠近,她悄悄来到了门边,伸手推了推,门果然未上锁。
她所在之处,应是此地的角落,三面皆是墙壁,唯有左手边有一通道。
见西周无人,江春和将门阖上,贴着墙往那通道摸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