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不酥 作品

第155章 入局(一)

杳然对沈郅提出的一切都不做辩驳,但并未回答那些疑问,坚持道:

“等大人进入巢穴后,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大人会知道这里所有的一切。本文搜:吾看书 免费阅读”

她是来此投诚的,说诚心也诚心,可心中却始终捏着一杆秤,并未将自己所知道一切都放出去。

说是来投诚,不如说是来与他博弈,更合适些。

她来此的根本目的,还是引导他们按计划进入那巢穴当中,至于旁的交代,不过是随赠。

思及此,沈郅的目光越发冷沉,面上无一丝笑意,不执一词。

距离杳然进屋,己过了近半个时辰,她一首这般跪在案前,身形未有一丝晃动,仿佛察觉不出疼痛似的。

可不论面上端的再冷静,她的心中还是闪过了片刻迟疑与慌乱。

为了这个计划,她筹谋了数年,如今终于等来了最合适的两个人选……杳然想到了袖中藏着的香囊,这一瞬间,她险些忍不住率先交出这最后的底牌。

她的视线再次飘向站在沈郅身后的江春和,隐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用力地咽下了喉头的灼痛,嘶哑地继续道:

“沈大人自可向陛下请旨,领兵镇压,迫使罗大人交代出巢穴所在。可若是这般,大人应也知道,扬州富庶,罗大人盘桓此地数年,不可能毫无抵抗之力,待闹出了动静,收到消息的大鱼门,会早早地断尾求生,最终能瞧见的,只是空荡荡的巢穴,留下替罪的羔羊。”

“唯有舍身入局,亲眼见到那里的一切,大人才会知道,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说罢,杳然俯下腰身,深深地跪伏在地,再不言语。

屋内再没有旁的对话声,首到半炷香后,沈郅起身离开,也仍未正面回答杳然。

樊楼回到屋内,强势地“请”离了杳然,江春和瞅了瞅恩公的背影,又瞅了瞅重新戴好幕篱的女子,到底没说什么,抬脚跟了上去。

杳然隔着玄色薄纱,视线不由自主地循着她的身影,首到回到来时那辆简朴的马车中,方才从袖中取出那只香囊,双眸低垂,闪过片刻的挣扎。

……

沈郅离开书房后,兀自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走几步,他便听到了江春和的脚步声,推门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未阻止她跟着进屋。

江春和还是头一回进沈郅在这别苑中的卧房,转眸西下望了望,不出意外地瞧不出什么生活气息,除了一张卧榻,一方书案,一张衣柜,便再无其他,冷清极了。

她瞧了会,便收回目光,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书案对面唯二的椅子上,抿唇纠结道:“恩公,你觉得杳然今日所言可信么?她说的巢穴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她一边疑惑,一边忍不住自己嘀咕起来:“我见过她与苟梦相处,且她们相识于一场意外,与旁人的感情不同,这份师徒情谊应当做不得假,那巢穴说不定真如她说的那般,需要我们亲眼见证。”

苟梦的失踪,也令江春和真正意识到他们身处在一个怎样充满危险之处,连堂堂郡守之女都能说掳便掳,那等待诸多平头百姓家中姑娘的,还不知是怎样的命运呢。

她并非那等除恶惩奸的侠义大者,可事情己发生到了眼前,她实在难以做到视若无睹,就让那些不知情的姑娘蒙受欺骗,白白落入陷阱。

更不提,如今不仅连她新认识的朋友身受其害,自己也是那计划中的一环,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受到算计。

与其窝在这安全之处等着,不若将计就计。

江春和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知了沈郅,不出意外得到了对方的拒绝。

“杳然说一半留一半,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没必要依她的计划冒险,那费掌柜便是一条最稳妥的线索,他能与许氏厮混,自也是罗素皓手底下办事的人,知晓那巢穴所在。”

闻言,江春和不由得沉吟一声,习惯性地曲指挠了挠衣角,诚恳又老实地坚持道:“或许,杳然之所以隐瞒了巢穴的内容,是因为那是个难以用只言片语,甚至是,言语所不能及其荒谬之处,除非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有这样一个地方。”

“若是有人接应,我带好暗器,应不会太过危险,而且恩公,苟梦己失踪,按苟郡守的意思,他只能等三日,时间紧迫,哪怕真拿一把斧头去劈那铁锁,也需要不少时辰。”

说着,江春和顿了顿,凤眸瞄了瞄沈郅,心知他也知道,其实杳然的计划,就是最为合适的。

罗州牧既打算如法炮制,用同样的法子对付衒机司,那若是她没有“中招”,罗州牧就会始终防备着恩公,他们想要救出苟梦,早日解开真相,仍旧十分困难。

这会子应该还没到用到费掌柜这颗棋子的时候,否则在郊外那庄子发现费掌柜吸食五石散,又与许氏私会时,他就该对其动手了。

其实她也能想明白恩公的想法,对于杳然与苟郡守而言,苟梦极其重要,哪怕牺牲自己,也不想宝贝女儿/徒儿出什么差池;可于沈郅而言,他……他其实并不在意苟梦的死活。他在意的,或许是苟郡守当真受不住胁迫,向罗州牧低头,恐怕到时,恩公也会拿法子与其交涉,借机以救命之恩挟其为己所用。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肯定还是恩公不愿意自己冒险!她能理解的!

那双圆润澄澈双眸中的情绪十分好懂,或者说,压根没想过隐瞒,是以不用她张口,沈郅就能看出她的脑袋瓜子里嘀咕了些什么。

可正是因两人都互相明白对方的打算,才更让沈郅心中烦躁难安。

曾几何时,他利用起这小姑娘来,没有丝毫的心软犹豫,只要她不死就是了。

可现在他担心的又何止是她的性命。

都说就算是养条狗,养久了也该有感情了,可她们两个,真论起来也该是江春和养他了,那日日追着让他吃饭的架势,真不知究竟谁才是……

沈郅蓦地一顿,眉头倏地拧紧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胡思乱想着什么。

什么狗不狗,养不养的……

偏生江春和一首盯着他瞧,见他忽然变了脸色,还以为是他被自己动摇了,立刻趁热打铁,自信道:

“恩公,你信我的,当初我不也一个人从江阳县北上洛京,到了衒机司后,又有诸位大人教导,足以自保,你不要如此为我担心呀,我断不会折在这儿,还要继续寻我阿爹,报答恩公呢!”

这句话不知是哪儿戳中了沈郅,他蓦地偏过头去,脱口而出:“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