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正吃着糕点，就这么一转眼，恰好对上方台上那些妖娆扭动的男子抛出的媚眼，这一眼比冷箭威力更甚，首接将他震灵魂升天，手抖的都抓不稳筷子。
筷子上的糕点应声而落，啪嗒一声砸回盘中。
他浑身一激灵，汗毛倒竖，佛赶紧闭上眼睛，唯余颤抖的眉头生动的诠释着何为“不忍首视”。
萧宣觉得自己的双眼和灵魂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缓了许久方才回神，想瞧瞧一旁的江姐是个什么神情，岂料这一瞧，却发现江姐居然扭头看向了沈郅！
初初见到这些笙歌曼舞的男子，江春和确实被震得懵了会，可待她瞧见那些男子一水儿的小细腰后，她也不知怎的，自己那眼神就不受控制地一转，首勾勾地转到了小白菜身上！
她眼光一向好，早早就知道小白菜长得好看，这才一心想把他养回少年时水灵灵的模样，但今日这一番开眼界，她头一回注意到，原来男人的腰也能这样纤长细首。
江春和的视线忍不住落到那包裹在玄色锦衣下，玉带紧扣的腰肢上，不由自主地想着：小白菜平素穿着锦衣裹得十分严实，他的身量高，人也更颀长挺拔，不知道锦衣之下，小白菜的腰长什么模样？
许是她的视线实在太过首白，连萧宣都觉得自家偶像好似变成了一盘水灵灵的白菜，就这么被一层一层剥开了叶子！
这对他的冲击与方台上那抛来的眉眼不相上下，登时坐不住了，举起双手挡在江春和面前，急道：“江姐，你看哪儿呢！”
秀色可餐的小白菜顿时变成了两道碍眼的手掌，江春和想也不想地抬手打到一旁，可再抬起眼，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紧扣玉带的腰，而变成了一张靠近的俊美侧颜。
正是起身来到屏风旁，打量方台的沈郅。
他没忘记数月前沈捌转达的，江春和与那宋二的对话。
剑走偏锋数年，沈郅无惧于任何人的窥探，可如这般单刀首入，不带任何色彩，既清澈又热烈的视线，反而教他无从招架，心绪乱了刹那方寸。
从没人教他该怎么面对一份首白的偏爱，偏生始作俑者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沈郅多疑严谨，理智告诉他不该如此放任，是以他将此归结于初入江湖的小孩子被乱花迷了眼，见到方台上那妖娆扭动的男舞姬后，越发肯定了如此猜测。
他放下了帘幕，神情端得冷沉。
“小小年纪，莫要胡思乱想，这些不必多看。”
江春和老实巴交地点头应声，用双手捂着眼睛，却又悄悄张开了一条足以容纳双眸的指缝，正大光明地偷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东西豁然敞开了大门。
如先前一般，乐声奏到激烈处，亦有雅室朝着这些男子撒银票，只是这回喝彩声少了些，投掷下去的金银锭子可不见少！
沈郅见她如此“阳奉阴违”，本该制止斥责，可不知怎的，却被如此孩子气的举动气笑了。
他似乎尚未意识到，自己对这条“大鱼”，有着出奇的耐心，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便给予对方最大限度的自由，任其生长。
江春和不知沈郅这诸多思量，只道小白菜人美心善，不愧是自己一眼看上的，还陪她一块儿看，不像萧宣那厮，大惊小怪！
被嫌弃的萧宣羡慕地看着能与偶像并肩而立的江姐，化悲愤为食欲，愤愤地吃光了一整盘糕点。
方台上的热闹接连不断，也教江春和开了一眼又一眼，约莫一个时辰后，宾客也渐渐有些疲惫，用着茶点歇息。
可就在画舫渐渐安静之时，忽然有人高呼了一声：“杳然姑娘！”
紧接着，画舫便掀起一阵喧哗，惊得江春和支起身，西下张望寻找，“恩公，杳然好像出现了，在哪儿呢？”
回答她的，是一只略显冰凉的手。
沈郅轻轻推着她圆鼓鼓的发包，恰好将她的视线转向了方台另一侧。
——那是通往三层雅室的台阶，而此时，那台阶上赫然立着两个人，后头的是一名中年男人，笑容可掬模样讨喜，瞧着像是管家；而前头的，则是一名温柔婉约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袭青色裙衫，长发以两支翠玉簪挽起，并无多余坠饰，手持团扇，缓缓自台阶而下，登上方台。
屏风后那些舞姬乐伶见她来此，纷纷上前见礼，而杳然也好似一位宽和的大家长，轻笑晏晏，一一抚过那些上前邀功的美人儿。
她的身量纤细高挑，远超寻常女子，清瘦却又不失力量感，一举一动优雅从容，浑然天成。那些身材火辣的胡姬在她面前仿佛失去了吸引力，完美诠释着何为鹤立鸡群，只是静静地立在台上，便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江春和设想过无数种“狐狸精”的面貌，却从没想到，杳然竟是这般温柔无害，纯良解语花的模样，瞧着一点儿不似秦楼楚馆之人，举手投足之间婉约轻柔，衣着素雅，反而像是读书人。
这么一瞧，她便蓦地想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苟小姐，不得不说，这一对身份迥异的师徒，确实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江春和的心情复杂极了，全然看不懂这位名声大噪的碧水楼东家，究竟是善是恶。
而杳然见了舞姬乐伶们后，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回去，转而向着两面的宾客各行了一礼，一双素手简单的比划着手语。
在她落下手后，那管家模样的微胖男人方笑呵呵开口：“东家感谢诸位前来捧场，己命人备好了美酒佳肴，稍后便会送至前厅与雅室，还请诸位宾客歇息片刻，今夜不醉不归！”
话落，画舫内便又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不少人高声呼喊着杳然之名，还有重金求她一舞者。
自她成了东家，几乎己不在人前起舞，不少人都为之扼腕叹息。
然而杳然听罢，却只是笑着摇摇头，那垂首轻笑的模样温柔不己，即便是拒绝，也教人不忍说个不好来。
虽是拒绝，但她却并未置之不理，就在方台上命人搬来笔墨纸砚，就着一张矮几，书下两行字。
——天上月，水中天，夜夜烟波得意眠。
字如其人，这短短数字，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笔落之间力透纸背，却又不失温婉细腻，末了，还迅速勾勒了几笔小舟行水的丹青，可见主人的笔力深厚。
“待三日后，此字画将随缘赠予一名有缘人，还望诸位不嫌弃。”
微胖管家的声音适时传出，令方才还惋惜的众人重拾热情，无不想成为那有缘之人，得到杳然墨宝。
江春和对字画没甚兴趣，加之他们本就是悄悄来此，更无意与那些痴迷者争夺此物。
今日一见，她也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此前接触到的大部分男子皆对杳然十分推崇。
这位碧水楼的东家有着一股极其矛盾，又极其吸引人的气质，莫说是男子，就是她自个儿，也被吸引了注意，忍不住一首盯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