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人么,那可是小西百条人命。”
段途双眼无神,宛如机器般,全无思路,正絮絮叨叨......
被一声娇喝打断思路,再也坚持不住,放声大哭。
“啊——
太残暴了,真的太残暴了,我忘不了,根本忘不了,那些眼睛......那些瞪得老大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我......到处都是血......全是血......他们被横七竖八,随意摆放着......空气中只有恶臭......呕......”
一阵干呕,段途涕泪横流,糊满了扭曲变形的脸,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语无伦次,重复着恐怖碎片。
“照片......闪光灯......咔嚓咔嚓......你们知道么,刘昌明......他在笑,他居然还笑......
甚至,还让陈成......还让贾昌杰,去摆正他们的脸......说是这样......看得清楚......照片好看......
陈成那家伙,被吓得尿了一裤子......”
段途彻底崩溃。
长久以来,神经被罪恶和恐惧压着,尽力自我催眠,不去回忆。
无根‘城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珊¢叭/墈¢书,惘+ ′勉·沸/岳`独?
......
数小时后,依旧是这间地下室。
老李端起茶缸,慢悠悠吹开浮沫,抿了口茶,还咂了咂嘴。
没有看猎豹,目光落在缸壁模糊印花,仿佛自言自语,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
“张豹,名字挺有意思,豹子,毒性,迅猛,讲究一击必杀。”
说着,放下茶缸,抬眼望去。
“动作干净利索,从现场看,根本没有多余动作,勒颈手法够老道,没点年头练不出来,可惜啊,运气差了点,或者说......我们动作更快。”
猎豹纹丝不动,连眼睫毛都没颤抖一下,仿佛老李所说,与他无关似的。
老李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指尖无意识随意划拉着,声音稍稍低沉些。
“矿洞底下那些活儿,不好干吧?又黑又潮,石头说掉就掉,能在那种地方混出头,没点狠劲和眼力见儿不行。
邹龙邹波兄弟俩,眼光不错,能把你留在身边当‘保安队长’,那些个不听招呼、想跑路的矿工,没少让你‘教育’吧?”
捷豹呼吸似乎停顿半秒,却依旧沉默着,原本盯着手铐的视线,微不可察偏移半寸。
老李捕捉到细微变化,从桌上拿起一份卷宗,随意翻开。
“去年腊月十七,两个外乡愣头青,不懂规矩,将防洪物资昧下,结果呢?一个断了腿,被扔在荒郊野外,差点冻死,另一个......啧啧啧,更惨啊,两只胳膊,骨头碎成了七八段。!j+j·w\x¨c¨.,i¨n^f-o.不得不说,你倒是够狠啊。”
猎豹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棱角,依旧不言不语。
老李看在眼里,表情甚至更温和。
“你讲义气,是条汉子,给邹家兄弟卖命,图了啥?钱?地位?还是......他们能罩着你,让你以前那些‘烂账’没人敢翻?”
说到此处,语气变得飘忽,像是唠家常。
“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谁来罩着他们?刘昌明?他自身都难保。让你杀段途,不就是怕段途把见不得光的事,全给抖露出来?
你成了,是替他们擦屁股的厕纸,你败了,就是随时可以丢掉的弃子。
你信不信,现在邹龙邹波,想的绝不是怎么捞你,而是怎么让你......永远闭嘴?”
“你放屁。”
猎豹终于破防,额角青筋暴跳。
“龙哥波哥不是那种人,你少特么挑拨离间,一人做事一人当,枪毙朝我来。”
情绪波动,失去理智,最容易失去防备,老李继续加码,拿出邹波在曦光各种照片,漫不经心走上前,放在审讯椅上。
“看看,你敬爱的波哥在干什么,左拥右抱,唱歌蹦迪,好不自在啊,你失踪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倒是乐不思‘虔’啊。”
猎豹低头看着照片,喉结剧烈滚动。
“这......无所谓,反正栽了,我认命。”
老李轻挑眉梢,又若无其事道。
“可惜你弟弟,听说被人接到虔州,也不知道邹家兄弟,到底想干什么。对了,就在寻矿县,那什么村来着?”
说着,故意回头,看向记录的谭荣。
“石岭村,还是石林村?”
谭荣尚未回应,猎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
“石林村,真的去了石林村?”
老李转回身,歪着脑袋,满脸好奇。
“怎么了?估摸着担心你乱说,控制家眷,正常操作嘛。”
“放屁,那特么是监狱,是地狱。”
猎豹怒吼一声,旋即气息一软。
“领导,您尽管问,我只要知道,肯定坦白。麻烦你们快去石林村,那地方不是人待的,尤其是西山,上面有个据点,里面还有数百人被囚禁,每天挨打挖矿,简首是畜生......”
老李不置可否,慢悠悠返回,落座。
“三年前矿难,你知道么?”
“知道,当时......”
“邹龙邹波二人,为什么对刘昌明死心塌地?”
“龙哥波......他俩以前就是盲流,好勇斗狠,严打期间,被刘昌明搭救,还把他们父母送去鮀城享福......”
......
接连几个问题试探,发现猎豹很老实,老李将监听得到,想不通的密语,慢悠悠问了出来。
“刘昌明给邹龙打电话,说‘我口渴了’,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猎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老李心下一沉,却面不改色,又问。
“那邹龙邹波兄弟,有没有特殊举动,或者爱好,或者与刘昌明有关的事?”
“这个......”
猎豹皱着眉,沉吟半晌,口吻不太确定。
“每隔一段时间,大概两三个月吧,就会消失一两天,不开车,不带兄弟,神神秘秘的。
有次波哥......邹波喝多了提过一嘴,说是‘老板’,就是刘昌明,叫他们去三大水库干活,具体干啥死活不说,还警告我别多嘴,说是知道了掉脑袋......”
口渴,水库,干活......
老李迅速串联,略微思索,顿时警觉起来,刘昌明这个疯子,不会在水库动了手脚吧?
想及于此,缓缓起身。
“小谭,休息十分钟,我去上个厕所。”
不等回应,迈步往外走。
离开地下室,来到地面,一刻不敢耽误,拿起电话,首接拨去联合工作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