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身符的灰烬在我掌心微微发烫。凌晨三点，往生堂后院的槐树下，我们四人围着一盏尸油灯研究这些灰烬。刘大妈的烟杆在灰烬里拨弄，突然"叮"的一声轻响。
"这是..."陈玄机用银针挑起一片闪着金光的碎片，"龙虎山的密文符。"
林小满把傩面碎片凑近观察，那些裂纹在月光下突然组成一个诡异的图案："你们看！这个符号和罗茜项链上的红宝石形状一样。"
我后背窜起一股寒意。三年前师父闭关前夜，曾在密室地面上画过同样的符号。当时他说这是"万魔归一"的阵眼标记。
"灰烬里有东西在发光。"刘大妈突然压低声音。我们凑近看，发现灰烬中浮现出几行微小的金字：
「罗刹血宴，万魔归一
各派精血，铸就容器
子时阴墟，医院旧址」
字迹渐渐淡去，最后变成一张简易地图——城郊废弃的仁爱医院，标记着一个红点，正是当年爆发神秘瘟疫的停尸房位置。
"师父用金光咒把信息藏在护身符里..."我嗓子发干，"他知道自己会被抓。"
陈玄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师兄，你手臂上！"
低头看去，不知何时我左臂内侧浮现出一道淡粉色痕迹，正是昨天罗茜邀请函割伤的位置。现在它已经发展成完整的玫瑰纹身，花蕊部分在不断蠕动。
"罗刹标记。"刘大妈从居委会制服暗袋里摸出个瓷瓶，"常仙给的雄黄酒，能暂时压制。"
液体倒在纹身上发出"滋滋"声，冒出一股带着腐肉味的白烟。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纹身暂时褪成淡粉色，但根部已经蔓延出细丝状的红线，向心脏方向延伸。
"最多能撑十二个时辰。"刘大妈收起瓷瓶，三角眼里闪着凶光，"得在那之前端了罗刹老窝。"
林小满突然轻呼一声。她手中的傩面碎片在月光下投射出一段幻象：一个穿着古老傩袍的老者，正在与青面獠牙的罗刹战斗。老者胸口被洞穿，但他的血溅在罗刹身上时，对方发出凄厉惨叫。
"我奶奶说过..."林小满声音发颤，"我们林家血脉专克罗刹，但代价是..."
幻象突然变化，显示老者倒下的地方长出大片血色玫瑰，每朵花里都包裹着一个婴儿大小的罗刹幼体。
"用傩师血脉喂养的罗刹王。"陈玄机脸色煞白，"《龙虎异闻录》里记载过，北宋年间出现过一次，整个村子的人都被..."
我猛地站起身："别说了！准备家伙，天亮前赶到那家医院。"
弹幕突然炸了——我忘了关直播！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着留言：
「九爷你们在搞邪教仪式？」
「刚才镜头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那个符号我在老家古井底下见过」
我赶紧关闭直播，但已经晚了。窗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纸扎人上。陈玄机一个箭步冲到窗边，镇邪玉青光暴涨。
"来了。"他声音紧绷，"至少三个，带着血腥气。"
刘大妈从腰间抽出根红绳，上面串着七枚铜钱："常仙探路，我们走后门。"
常仙化形的黑蛇从她领口游出，消失在夜色中。我们刚摸到后门，前门就传来纸扎品被撕裂的声音。林小满的傩面手链剧烈震动，她突然抓住我："不能去！它们在逼我们走医院方向！"
"兵分两路。"我迅速决断，"我和陈玄机去医院，刘大妈保护林小满去找克制罗刹的法器。"
刘大妈刚要反对，常仙突然返回，蛇嘴里叼着半片带血的鳞甲。她脸色大变："是蛇仙蜕！它们在炼制万灵甲！"
传说集齐一百种灵物鳞甲炼制的万灵甲，能让罗刹王无视阳光限制。我们没时间争论了——前门的纸扎人已经全部自燃，火光中映出三个扭曲的人影。
陈玄机咬破手指在门框上画了道血符："走！"
我和他翻窗而出，身后传来玻璃爆裂声和刘大妈的怒骂。刚跑出两条街，我手臂上的纹身突然灼痛起来，指引着医院方向。
废弃仁爱医院在月光下像头蛰伏的巨兽。锈迹斑斑的铁门大敞着，门口停着几辆崭新的冷藏车，车身上印着"罗氏生鲜"的logo。
"障眼法。"陈玄机指着地面。月光下清晰可见无数拖拽痕迹，还有几道干涸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主楼。
我们绕到侧面的消防梯，铁梯上布满可疑的黏液。爬到三楼时，窗户里飘出甜腻的腐香——正是罗茜身上的味道。
从破窗翻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部痉挛。这哪里是什么医院，分明是座巨大的血肉工坊！走廊墙壁由蠕动的肉膜构成，天花板垂下无数血管般的触须，地面覆盖着黏稠的透明物质，下面封着人脸。
"活体培养舱。"陈玄机声音发颤，"他们在用整栋楼培养某种东西。"
我们贴着肉墙前进，避开发出微弱荧光的触须。拐角处传来液体滴落声，探头一看，是个巨大的开放式实验室。数十个玻璃培养槽排列其中，每个槽里都浸泡着一具躯体——
"师父！"我差点喊出声。最中央的培养槽里，漂浮着身穿道袍的老者，正是失踪三年的龙虎山张天师！他胸口插着七根粉色水晶导管，连接到一个球形器皿上。
更恐怖的是，其他培养槽里我认出了茅山李道长、少林慧明禅师、出马仙胡三太奶...几乎各派有名有号的高手都在这里！
陈玄机死死按住我："别冲动！看那个球体！"
球形器皿里翻滚着暗红色液体，表面不时浮现出痛苦的人脸。液体中央悬浮着个胚胎状物体，正随着心跳般的节奏微微胀缩。
"万魔归一的容器..."我猛然醒悟，"罗刹族在制造能承载所有邪魔的完美躯体！"
突然，实验室的门开了。罗茜穿着白大褂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防护服的助手——如果那能叫防护服的话。透明的面罩下分明是两张腐烂的罗刹脸，防护服里伸出的是带倒刺的触手。
"杀戮大人今天胃口不错。"罗茜抚摸着球形器皿，"再吸收三个门派的精血就能苏醒了。"她转向我师父的培养槽，"张天师的心魔最美味，可惜本体太顽固..."
其中一个助手突然转头看向我们的方向，鼻孔扩张："有生人味！"
我们缩回墙角，我摸出雷击枣木钉，陈玄机则开始掐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刘大妈标志性的破口大骂和常仙的嘶鸣。
"找死！"罗茜的蝠翼刺破白大褂，"去启动防御系统！"
两个罗刹助手刚跑出门，就被从天而降的青铜傩面砸个正着。林小满从通风管跳下来，身后跟着浑身是血的刘大妈。
"九鸦！"林小满手腕上的傩面手链全部碎裂，在她周围形成个金色光罩，"这些培养槽都是幌子！真正的主巢在——"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打断。地面突然塌陷，我们全部跌入下层空间。这里比上层更加恐怖——没有墙壁，只有不断搏动的巨大肉腔，中央矗立着一棵由血管和神经组成的"树"，树上结着数十个茧状物，隐约可见人形。
"欢迎来到孕育之地。"罗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肉壁上浮现出她扭曲的脸，"正好用你们完成最后仪式！"
血管树突然剧烈抽搐，所有茧同时裂开，掉出与各派高手一模一样的人形！只是它们眼睛全黑，嘴角咧到耳根。
"完美复制体。"罗茜得意地笑着，"有了你们的精血，它们就能完全替代原主，到时候整个玄门都是..."
刘大妈突然喷出一口血在烟杆上："常三太爷，真身降临！"一条巨蟒虚影瞬间凝实，横扫一片复制体。陈玄机咬破舌尖喷在玉佩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青光化作利刃劈向血管树。
林小满捡起青铜傩面戴在脸上，跳起古老的傩舞。随着她的旋转，傩面投射出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正是幻象中那位傩师！
我冲向师父的复制体，却被突然出现的罗茜一爪贯穿肩膀。剧痛中，我手臂上的纹身突然爆开，粉色丝线顺着血管疯狂蔓延。
"杀戮大人等不及了。"罗茜舔着爪上的血，"你师父的心魔说，你的身体是最佳容器..."
就在我要被丝线完全包裹时，一道金光劈开肉腔顶部。师父的复制体突然僵住，眼中闪过清明："九鸦...用...血雷咒..."
这不是复制体！是师父真正的元神！
陈玄机闻声掷来镇邪玉："师兄！接玉！"
我接住玉佩按在胸口，念出龙虎山禁咒："以我精血，引动天威！"全身血液瞬间沸腾，左臂纹身被金光烧得"滋滋"作响。
罗茜发出惨叫，肉腔开始崩塌。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轻松接住我的血雷——是师父的心魔！他穿着与师父同样的道袍，只是双眼血红，脖子上戴着罗茜同款红宝石项链。
"谢谢师兄帮忙破开封印。"心魔咧嘴一笑，露出鲨鱼般的牙齿，"作为回报..."他一掌拍在我额头，某种冰冷的东西钻了进去。
最后看到的，是林小满傩面完全碎裂释放出的金光，和刘大妈请来的五位常仙同时现身的壮观景象。然后我就坠入了无边黑暗，只隐约听见心魔的声音在脑海回荡：
"让我们开始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