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哦 作品
38.第 38 章
薛谈给张颜灵使了个眼色,张颜灵会意,跟他一道去了露台。
今天薛谈没有西装革履,难得穿了一身运动休闲装,他本来就保养得当,这身衣裳一穿,显得更加年轻。
张颜灵在露台上布置了一些艺术装置,和远处的海景霞光组合在一起,很适合拍照。年轻妹妹们本来很兴奋地在自拍,看到薛谈这样一个高大挺拔的成熟帅哥走上来,难免侧目。
张颜灵莞尔,薛谈捕捉到她的表情:“笑什么?”
张颜灵压低声音:“薛总宝刀未老。”
薛谈无奈摇头:“还是没个正形。”
张颜灵笑笑不说话。
两人扶着露台的栏杆,并肩而立。
张颜灵看向薛谈,明明是他有话要说,可他偏偏沉默,而且眉眼之间似乎有些为难。
这让张颜灵觉得奇怪,她出国之前在薛谈身边,称得上“心腹”二字,所以她了解薛谈,他是杀伐果决的人,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在生活中,都极少有让他这么为难的时刻。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跟我你不用顾虑。”张颜灵开口。
薛谈转身,同张颜灵四目相对,他突然有些势弱,在他人生过去的四十年里,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跟一个女人谈论这样的话题。
“你爱徐渡吗?”
张颜灵眉头微蹙,这个问题太出乎她预料了。
薛谈看到她的表情,不由笑了:“很荒唐是吗,我也觉得有点荒唐。”
张颜灵:“那为什么还要问,你不是个会做荒唐事的人。”
“我为什么不能做荒唐事?”薛谈的眼睛里流露出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人在红尘,谁能免俗。”
张颜灵感受到了薛谈言谈间的情愫,她心里头认真起来。
一个男人到了薛谈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地位,已经能毫不费力地拿捏绝大多数女人。这不是什么性别歧视,物化女性,这是残酷的阶级对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张颜灵回想回国之后的日子,薛谈其实给过她很多信号,有些她装傻糊弄过去了,有些她点到为止的拒绝,可自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把话摊开来说死。
只要还有余地,以薛谈的个性,如果他铁了心想要跟她纠缠,她再不情愿也得脱一层皮。
而她之所以敢留余地,是因为薛谈对她足够善良。可男女之间也遵循丛林法则,当阶级差距足够大、一方的欲望足够强时,另一方就难免沦为猎物。到了这时候,猎物如果还执意相信猎手的善良,那就太过愚蠢了。
所以此刻,张颜灵认真思考了薛谈的问题,给出了她最为真心的回答:“如果你一个月,甚至一周之前问我这个问题,我都可能顾左右而言他,可你是今天问的。”
张颜灵话及此处,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薛谈,我爱徐渡。”
听到这个答案,薛谈并没有太过意外:“因为是初恋?”
“有这方面原因吧。”说完那句结论,张颜灵放松下来:“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花大把的时间去探索、去追求、去深爱的男人。后来我又用了很多年,去怨恨、去原谅、去忘却他。可当他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会因为他心跳加速、情绪失控。哪怕我再不情愿,再怎么克制,我依旧会因为他的每一次靠近,而由衷喜悦。如果这都不是爱的话,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我当下的处境。”
薛谈一字一句听着张颜灵对的话,心里的醋意沸反盈天,可面上依旧是绅士的微笑。
张颜灵看向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里有问题?”
薛谈被她逗得轻笑出声:“确实不太聪明。”
“就像我刚入职天澜的时候,天天下了班不走,对着办公室的电脑一边发呆一边哭,对吗?”
薛谈的笑容里溢出苦涩:“道理你都懂,行为上怎么不长进?”
张颜灵收起了笑意,真诚地盯住薛谈:“不一样的薛谈,我长大了。”
薛谈眉头轻蹙,面露不解。
“那时候他离开我,我觉得天崩地裂。但现在,我能接受最坏的结局。”张颜灵再次露出了笑容,灿烂从容:“我前阵子一直很抗拒跟徐渡纠缠不清,因为我知道我爱他。他就像个黑洞一样,只要稍稍用点手段,发挥一点引力,我就会泥足深陷。可那段时间的僵持并没有给我带来收益和快乐,相反,我痛苦、内耗、成天做跟他有关的梦。所以最近我想明白了,反正黑洞无论如何都不可逃脱,那我不如就去里头看看它到底有什么。不过这次不一样,我有自己热爱的事业,身边有最好的朋友,未来说不定还会有很多钱,我有很多筹码。再爱他一次,最坏也就是满盘皆输,但总不至于粉身碎骨。”
薛谈的心中满溢着对徐渡的嫉妒,可嘴上却不忍苛责这个他为之动心的女孩,话到嘴边只一句:“你在天澜,我教你的那些风险规避的手段,你真是一点都没融会贯通到生活里。”
张颜灵低头笑笑:“我刚进大学的时候,教授就告诉我们,经济学的很多理论,其实都是渗透在生活里的。工作之后,我对教授的话更有体会。人心、筹算、阴谋、诡计……可是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一些感情,是无关计算,不计成本的吧。我不是相信徐渡,也不寄希望于爱情。我只是允许并赋予他们,可以有伤害我的权利。”
薛谈听了张颜灵这套理论,又好笑又气:“你受虐狂啊?”
“我没有哈。”张颜灵连连摆手,但很快又有些伤感地承认道:“在徐渡面前我可能多少有点吧。”
张颜灵今天跟薛谈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她爱徐渡是真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是真的,她今天能对薛谈这样坦诚的前提,是她已经花了许多时间,对自己坦诚。
徐渡就在她面前,抗拒是痛的,无视是痛的,爱也是带着痛的。
所以,爱情或许自始至终,都是一场痛觉。
农历二月初对于澜城这座北方城市来说,冬意未减,露台上摆了暖风设备,可说了这许久的话,张颜灵依旧觉得冷。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肩膀也瑟缩起来,薛谈瞥见她的动作,自然而然想要脱下自己的外套,可动作还没进行到一半,一件大衣已经披到了张颜灵身上。
薛谈回头,徐渡正温柔地看着张颜灵,张颜灵也看着他。
薛谈有一瞬局促,他鲜少有这样无措的时候,偏偏此时,徐渡朝他看过来,这个年轻人的双眸在平静中透露出冷色,竟然有几分压迫感向他袭来,像是在说:“薛总还不走吗?”
薛谈憎恨这种感觉,他半生桀骜,从不受人压制,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敢蔑视他。
薛谈的神情也冷下来,徐渡还不知道,他此刻妄图压制的人,手里有他怎样的把柄。
张颜灵察觉到周围氛围的微妙,也朝薛谈看过来。
薛谈勾唇一笑,对张颜灵说道:“小心徐渡。”
张颜灵吓一跳,薛谈这么剑拔弩张,她还是头一回见。
徐渡也笑了:“薛总想说我的坏话,是不是得背着我比较好。”
“当面也无妨。”薛谈的眼睛又聚焦到张颜灵身上:“你们分开七年,七年时间,足够改变许多事,也足够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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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一个人。眼前的男人,不一定你最初认识的那个少年。敢爱敢恨固然可贵,但如果每次都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那就是赌徒。灿灿,你是聪明人,别让我失望。”
此时苏雅麟走上露台:“七哥,薛伯伯叫咱们回去吃饭,他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让我告诉你一声,今天是家宴,必须每个人都到场,不到的直接从族谱踢出去。”
薛谈恢复了惯有的从容,整理好衣服,跟张颜灵颔首告别,朝苏雅麟走过去。
走了几步,他回头对张颜灵说道:“灿灿,你我认识将近十年,今天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张颜灵一愣。
薛谈笑了笑,过去的他对张颜灵来说或许只是上司,可今天她叫了他的名字,就证明,她把他当做了一个男人。他很喜欢。
只是可惜,他的喜悦,没有机会跟张颜灵诉说了。
“老爷子今天怎么这么着急?”薛谈一边走一边问。
“小十四带女朋友回去了。”苏雅麟笑:“老爷子能不激动吗?”
“呵……薛律那小子也算铁树开花。”薛谈轻笑。
上了车,苏雅麟才问:“为什么不把徐渡的事告诉张颜灵?”
薛谈开车,听了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苏雅麟解释:“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多少听了几句。”
“徐渡的事情,现在还只是猜测,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影响灿灿对他的判断。”薛谈道。
苏雅麟挑眉:“你不怕你那心肝小宝贝上当受骗?”
薛谈眸色凛冽:“有我给她兜底,怕什么?”
苏雅麟闻言身子后仰,啧啧称奇:“七哥,你对张颜灵这是真爱啊。你才是铁树开花,小十四得往后稍稍。”
薛谈苦涩一笑。
……
张颜灵从露台回到室内,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徐渡给他递纸巾,满嘴的酸味儿:“只顾着跟霸总聊天,都忘了照顾自己了。”
张颜灵没理会徐渡这句话,想的全都是咖啡店的买卖:“秋冬季节露台这个温度不行,取暖上得再想想办法。”
徐渡给她倒了杯热水:“薛谈的话……”
张颜灵打断徐渡:“他是为我好。”
徐渡没反驳,只点了点头。两人陷入沉默。
“灿灿,我嫉妒他。”半晌,徐渡认真道。
“所以呢?”张颜灵的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火气:“我不跟他来往了?”
从薛谈离开之后,徐渡话里话外全是对她的占有欲,这让她不舒服。她今天认爱,本来就是一种认输,承认了自己时隔七年仍然不是徐渡的对手,这本身就很伤自尊。可徐渡穷追不舍,难道非要她卑微地承认“我不爱他,我爱你,只爱你”才行吗?!
徐渡摇摇头,目光灼灼盯住张颜灵,温柔地问了一句:“灿灿,我能……抱抱你吗?”
徐渡突如其来的低姿态,打了张颜灵一个措手不及:“啊?”
徐渡起身,绕到张颜灵身后,俯下身子,揽住了张颜灵。
他的脑袋伏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唇角挨着她的耳廓。
“他那么好,我嫉妒他,不可以吗?”徐渡轻轻叹气,缓了一会儿,又道:“灿灿,我其实……是有话对你说的。可是七年前的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太不堪了,所以我需要时间。你能等等我吗?”
张颜灵听着他低缓的声音,感受着他灼热的鼻息,心脏跳动的幅度不禁剧烈起来。
“多久?”她问。
“不会很久,过阵子,我们一起回一趟颜城,那时候,我全都告诉你。”
“好。”张颜灵最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