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咽下食物,看他,“你不说,我不说,秦老师不问,那就是不知道。”
谢宴生默然。
论装糊涂,她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谢宴生放下平板,起身走向她,手臂搭在她餐椅上,“谢太太将自己时间排得这么满,就没想到给老公留一点?”
沈愿问,“晚上不是得回清园吃饭么?”
“真是荣幸,至少我还有一顿饭的时间。”谢宴生垂眸看她,“你今天不需要我,我就去公司了。”
沈愿颔首。
……
吃过早餐,她换了身衣服下楼,司机早在车库等候,现在白司机几乎成了她的专属司机。
从春江到机场,40分钟的车程,沈愿到时秦老师和团队已经取了登机牌。
慕思瑜也在此行队伍中,除她以外,还有另外两名文物系的学生。
秦老师原本只招收3名学员,得知沈愿要延迟一个月才能去e国,就顺延加招了一名。
沈愿陪同办理了行李托运,又将秦老师等人送到安检口,事无巨细地好像她自己也在此行队伍中。
临别前,秦老师握住沈愿的手,认真叮嘱,“记得答应老师的,一定要来e国。”
沈愿点头,眼神坚定,“老师放心,一个月后,我一定到您身边报到。”
秦老师浅叹了声,想说什么,又觉得身份不合适。
“秦老师,马上要登机了。”助理在安检口里面催促。
秦老师轻拍两下沈愿手背,转身进入安检口。
沈愿隔着一排安检门送队伍离开,一直到那群人彻底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国际机场,她才慢慢停下脚步,对着空气挥手。
如果没有那些事,此时踏上去往e国的队伍中,也该有一个叫沈愿的人。
“麻烦让让。”
身体被人推开,沈愿才回过神来,她踉跄两步勉强站定,看着行色匆匆的旅客,终是转身逆行走向另一个终点。
她对自己说。
再等等。
再忍忍。
从机场出来,已经临近中午,她带着摆件去商场店铺做售后,店员表示要周一才能取。
她想谢宴生周一才上班,正好顺路来拿,再一起去公司,如此反而更显自然,便同意了。
晚上回清园,顾老爷子对沈愿的态度要比之前亲切温和许多,不仅让章管家做沈愿喜欢吃的菜品,还给沈愿账上转了一笔钱,说是补生日红包。
沈愿坦然收下。
等离开那天,顾家和谢宴生给了她多少,她会全部退还给谢宴生。
顾老爷子欣慰地直点头,只在用餐吃近尾声时,开始长吁短叹,好不烦恼。
沈愿已经猜到老爷子想说什么,放在以前,她会故作不懂,或者借故离席,将摊子撂给谢宴生。
今天却一反常态主动关心。
“爷爷,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谢宴生闻言放筷,幽邃沉静的目光落在沈愿身上。
顾老爷子银白眉毛动两下,仰靠餐椅,“我昨天去医院例行体检,医生说我心脏有些问题,其它器官也逐渐老化,估摸着,也没多少年了。”
沈愿身子坐正,神色关切地听老爷子继续说。
“人老了,想要的东西也不一样了。以前年轻时,只想建功立业,青云直上。现在土埋到脖子了,反倒想儿孙绕膝,四代同堂。”老爷子摇头叹口气,语气有些可怜,“宴生,小愿,你们俩就当是满足我这老头子最后的心愿,努努力,成不?”
谢宴生不想沈愿为难,欲开口揽下主责,沈愿却不动声色扯了下他衬衫,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爷爷,身体要紧。”沈愿微笑着,“我和宴生已经在为此努力了。”
谢宴生微愕。
老爷子眼神一亮,身体都坐直了,“真的?”
沈愿点头,“真的,我们已经约了南城最好的妇科专家做孕前体检,为生孩子做准备。是吧,宴生?”
她把话转给谢宴生,期待他说话。
谢宴生尚未反应过来,沈愿揪着他衬衫摇了摇,他才配合着应下,“是的,爷爷。”
得到二人明确答复,老爷子拍手叫好,“好好好,你们可算是开窍了,也不枉我最近每天早上起来对着天空祈祷。”
饭后,老爷子在前厅翻字典,查字的五行,想给曾孙起个好名字。
谢宴生与沈愿十指紧扣,在院中散步。
清园坐落在北山望最高处,视野开阔,风光无限,又正值夏日,晚风柔和凉快,散步园中只觉惬意又舒爽。
“为什么骗爷爷?”
直到离前厅最远的蔷薇花墙下,谢宴生才问出心中疑惑。
园中灯光昏黄,沈愿的声音很轻,似被风一吹就会散开。
“我说的是真的。”她解释。
“你同意要孩子了?”
沈愿笑了下,“不是要孩子,是要顺着爷爷的心意。”
谢宴生略显失望。
沈愿说,“郁爷爷去世以后,我看到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有些不忍心。爷爷年纪大了,想要抱曾孙的想法很正常。我们就顺着他的心意,哄哄他,他高兴了,你也能少很多麻烦,不是吗?”
谢宴生眸色微黯,“原来如此。”
沈愿别过脸,看到身旁花墙上一朵粉蔷薇开得正艳。她停下脚步,伸手去摘,状似无意地问,“如果……我检查出生不了孩子,你会怎么办?”
她极力表现的不在乎。
只是摘花的手有些发抖。
好在她背对着谢宴生,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知她平静之下藏着的隐痛。
“蔷薇有刺,我来。”谢宴生单手握住她的手,绵力裹在掌心,另一只手去摘她相中的那朵花。
蔷薇藤上的皮刺尖锐锋利,暗夜里看不清无法避让,刺尖扎入拇指皮肤,有血色渗出,他似没感受到,认真摘下娇艳的花朵,亲手送到她掌心。
晚风吹动层层叠叠的花瓣,掌中蔷薇花香不再浓郁,而是清浅却更动人的淡香。
他说,“正好你可以不用承受生育之痛,做一朵永远漂亮的、盛开的鲜花。”
沈愿绷紧的心弦猛烈颤动,却不敢抬头看他,更不知他手受了伤,“你以前不是很想要孩子吗?”
“傻瓜。”谢宴生揉她的头发,手顺势下滑,掌心贴着她的背脊,微微用力,就将人揽入怀中。
下巴抵着她额头,嗓音低沉温柔,“孩子没有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