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第167号被工作人员抬了出去。


    图灵：“168号，林羡，请进入考核区域。”


    “到我了。”林羡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随七说道：“那我先去了。”


    随七抬起眼：“嗯。”


    林羡还是平时那幅样子，从外表完全看不出紧张。


    他甚至在进入光幕前，停下来仔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就仿佛真是来应聘的。


    随七：“……”


    林羡进入了考核场地。


    半分钟后，他依然站在原地，并且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又过了一分钟，依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既没有朝“看不见的存在”攻击，也没有陷入疯狂和崩溃的迹象。


    实际上，随七在林羡的脸上，只看到了困惑和迷茫。


    这下，不止是林羡本人，所有大厅里的候选者都开始迷茫起来。


    “怎么回事？”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接触到了神秘物质啊？”


    “肯定没接触吧，不然怎么可能还站在原地没反应？”


    “难道是……出什么故障了？”


    就在众人猜测纷纭的时候，忽然只听“滴”的一声。


    图灵：“168号，确认为自主觉醒者。”


    “为了考核的准确性和公平性，即将进行二次接触。”


    一瞬的死寂过后，大厅里一片哗然。


    自主觉醒者？！


    这种人真的存在吗？？？


    传闻和小道消息里是有这样的人，但那毕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并没有真实的证据证明。


    这也是很自然的，每年遴选的合格者就只有那些，剩下的人要么死要么疯，根本不可能把遴选现场发生的事传播出去。


    就算有人说出去，别人也会怀疑他的精神是否正常，不会认真相信他说的话。


    随七和周围的人一样惊讶。


    她没想到，除了她自己以外，竟然还会有自主觉醒者存在，而且……这个人竟然是林羡！


    原来这看起来单纯的家伙才是真正的骗子吗？


    可他既然已经觉醒，就必然有天赋能力，当初又为什么会被人贩子绑到车上，连普通人贩子都对付不了？


    这完全不合逻辑。


    考核场地中。


    在图灵宣布开始“二次接触”之后，林羡的表情才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或者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在一瞬间变得完全不同。


    他清秀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阴霾，那阴霾越来越浓重，几乎有若实质一般环绕在他周身，让人无法忽视。


    随七敏锐地察觉到，林羡身边的空间里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就在他顺滑如缎的长发周围，凭空出现了几个小点。


    很快，那些小点就开始“生长”，变成了圆形、立方体、三棱锥……


    黑色的几何体不断变换着，就像不断塑性的石膏，随后变成无数只黑色的蝴蝶，围着林羡旋转飞舞起来。


    “……”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能力？”


    “这些飞起来的是蝴蝶吧？”


    “这些蝴蝶有什么用？”


    随七也没想到，林羡的能力竟然这么另类。


    她发现自己的判断可能有点偏差。


    林羡也可能并不是骗子，他被人贩子抓住逃不脱，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能力……并不具有攻击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羡身边的蝴蝶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仿佛要窒息一般剧烈喘息起来，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滑落。


    他低着头，垂落的长发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随七能感觉到，他周身的阴霾越发浓重，就好像是看不见乌云完全笼罩住了他，甚至还在向周边扩散。


    黑色的蝴蝶渐渐开始发成扭曲。


    扇动的翅膀渐渐开裂，变成一根根的手指，手指不断生长，变得骨节嶙峋，形态可怖。


    那不是人类的手，倒像是某种异形种，或者传说故事中所描绘的“魔手”！


    这些“魔手”不断从林羡身上涌出，就好像一股黑暗的浪潮，让人不寒而栗。


    围在光幕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就算经过了一百多人的考核，大家都知道光幕能抵挡任何伤害，绝不会让考核中的人伤到其他人，可还是控制不住想要退缩。


    不是因为“魔手”太恐怖，而是因为同时释放而出的——杀气！


    浓烈的杀气瞬间覆盖了整个大厅。


    就连从遴选开始就一直睡得不省人事的曾芸芸都惊醒了过来。


    她整个人忽然从墙边坐直，眼睛死死盯着考核场地里的林羡，脸上满是戒备。


    接下来的景象更加让人难以理解。


    只见汹涌而出的“魔手”在生长完毕后，全部反过来对准林羡自身，从四面八方不断撕扯着他的身体，直到光幕里的空间再也挤不下，成为一片“手的海洋”。


    这简直就是地狱。


    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都险些窒息。


    直到黑色魔手完全将林羡淹没，几乎已经看不出他的身形，大厅里才骤然传出一声突兀的报警声。


    滴——


    图灵：“168号，林羡，检测精神异常，暴力倾向指数严重超标，对社会安全具有潜在威胁，即将按照安全条例——”


    这判定内容和之前那个暴力狂即将被图灵“处理”之前一模一样，所有人都以为林羡要被图灵“处理”了，可图灵的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众人：？


    毫无预兆地，光幕中涌动着的成千上万只黑色魔手顷刻间全部消失不见。


    考核场地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羡就倒在光幕边的地面上，双目紧闭，身上整洁如初，只有额头上的冷汗和几缕凌乱的长发证明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过了好半晌，图灵的电子音才再次响起：“168号，林羡，考核通过，觉醒天赋【庄周梦蝶】。”


    大厅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原本窒息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我去……差点以为要出大事了……真可怕……”


    “是有点吓人……”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能力也太诡异了。”


    “刚刚图灵都通报了，指数严重超标怎么还能让通过？”


    “这天赋到底什么鬼……”


    随七微微皱起眉，她关注的重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庄周梦蝶？


    随七可以肯定，这个名字和归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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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神秘物质接触可以造就觉醒者，那么觉醒者的天赋能力，又是谁来命名的呢？


    这个命名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之外的其他文明信息？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忽然有人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


    随七偏过头，见是曾芸芸。


    她今天没有再戴帽子和口罩，因为刚睡醒打了个哈欠。


    考核场地中，工作人员正在将陷入昏迷的林羡抬出去。


    “这个人好像挺厉害的。”曾芸芸盯着林羡说道。


    她说着，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包薯片，扯开包装递过来，“饿死我了，吃吗？”


    随七：“……”


    烤肉味的薯片香味登时飘散开来，坐了这么久，随七一闻到这香味，顿时也觉得饿了。


    于是，两人坐在光幕前，旁若无人地吃起薯片来。


    这还不止，曾芸芸意犹未尽，又掏出两盒方便面，麻辣海鲜和五香牛肉的味道缓缓飘散至整个大厅。


    周围的人：“……？？”


    随七吃着方便面，感觉周围的视线从羡慕逐渐过渡到想要杀人越货。


    在考核现场放毒，比起那些深夜美食节目来，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七为这些被气味熏蒸的人默哀了两秒。


    曾芸芸飞快炫完一碗面，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我本来带了挺多吃的，但是门口嫌我箱子太大，不让带进来。”


    她抱怨道：“这个图灵，可真小气。它自己不用吃饭，难道别人就不用吃饭了吗。”


    随七：“……”


    正在监控全场的图灵：“……”


    监控室里目睹一切的沈安南：“……”


    只有王德明摇头道：“年轻人正在长身体，是得多吃点，但是光吃垃圾食品可不行啊……”


    沈安南嘴角抽了抽，换回正常的话题：“刚刚的168号，您怎么看？”


    王德明捋了捋并不长的胡子，“是极其少见的稀有天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排名要等图灵后续验证过才知道。”


    “我不是指这个。”沈安南目光微深：“图灵当时的判定您没听见吗？”


    “听见了。”王德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图灵的判定从不会出错，既然它没有下裁决，那就说明指标没有超。”


    沈安南却肃容道：“这件事我会和总长汇报，一个危险系数太高的觉醒者，就算天赋再强，也绝对不适合进入外勤部。”


    王德明看他一眼，老神在在道：“你说你这性格怎么不学学你们总长呢？年轻人，不要崩得那么紧。”


    沈安南抿了抿唇，没说话。


    ……


    大厅里，随七和曾芸芸两个人顶着全大厅刀子般的目光，满足地吃饱了。


    曾芸芸两手撑在身后，瘫坐在地面上，“这个破大厅，怎么连个沙发都没有，椅子也行啊。”


    她不满道：“就说这个图灵小气吧，它自己不用坐，难道别人就都得罚站吗。”


    图灵：“……”


    全大厅的人都感受到了，超级人工智能似乎做出了“欲言又止”的人性化的行为。


    似乎是为了回应曾芸芸的抱怨，图灵开始继续叫号：


    “197号，曾芸芸，请进入考核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