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度 作品
7. 绝症
这是一条极其狭窄脏乱的街道，作为目的地的诊所招牌上霓虹灯都坏了一大半，是什么字都难以辨别。
“这是诊所？”下车后，林羡目露怀疑。
“嗯，是这一带最正规的诊所。”
“……”
这种“正规”显然很难站得住脚，林羡却也没再质疑。
两人推门进去，迎面扑来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诊所面积不大，里面杂乱不堪，架子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角落里挤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检测和治疗仪器。
如果不说这是家诊所，估计任谁进来都会以为这是一间无人管理的仓库。
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正坐在混乱的桌子后面打瞌睡，有人进来也完全没反应。
“……”
随七上前，曲起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那白胡子老头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的一只眼睛是义眼，颜色发蓝，加上那一脸的白胡子，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名品波斯猫。
“喔……买药还是治病？”苍老的声音透出没睡醒的含糊。
“买药。”
“什么药？”
“基因抑制剂，最好是强效的。”
老头这才抬起眼，目光落在随七脸上。
“嗯……唔……”老头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向着随七伸出手，那只手臂完全是由黑色金属打造的机械义肢。
机械义肢的手指贴到随七的额头上，随七站在原地没动。
一系列的数值从老头眼前的全息屏幕上滚动而过。
片刻后，老头收回了手，合上眼又要打瞌睡。
“你这是绝症，不用买药了，回去等死吧。”
“……”
随七真怀疑依这老家伙的个性，这家诊所是怎么能开到现在的，真的不会被人一怒之下砸个稀巴烂吗？
她正要开口，林羡却先皱起了眉：“都还没有做过检查，你怎么能确定她得了绝症？”
老头蓝色的义眼抬起，看向一旁的林羡，“你是第一天认识她？”
林羡微怔，点了点头。
老头：“……”
“她已经是三型血液基因病末期，我绝对不会看错。”
林羡看向随七，明显有些震惊。
随七却早有心理准备，面色如常地问：“如果按时注射基因药，我还有多长时间？”
老头大概是被她的冷静影响了，正色回答：“最多一个月。”
“其他治疗手段呢？”
“没有。”
随七挑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咄咄逼人：“信不信随你，不然也可以花钱用那边的正规仪器做检测。”
随七扫了眼角落里落灰的仪器，静默片刻道：“不用了。”
她原本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刚刚不过是为了再确认一次而已。
“给我拿一支强效抑制剂，你总不会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吧？”
老头冷哼一声：“强效抑制剂，一支2000希尔。”
“太贵了。”
“嫌贵就别买。”
“……”
空气陷入了死寂。
“布朗克·李。”随七忽然念出这个名字，打破了沉默。
老头猛地抬起头，一双异色的眼睛瞪住她。
“你要是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老老实实把抑制剂拿出来。”随七居高临下看着他，“否则我现在就把你在这里开诊所的事发到网上。”
布朗克·李死死盯着随七，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是谁的！”
“我当然知道。”随七淡淡道：“我还知道你曾经在万宁财团的医疗中心做过主管，是当年万封亲自任命——”
“别给我提万封！”布朗克脸色阴沉地打断了她。
随七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
当年她刚上任就在第一批“逃亡名单”中见过布朗克·李。
这个老头是万宁的特级研究员，对于异种污染和各种基因病治疗很在行，只可惜他是万封的人，她一上任就跑路了。
那份文件写明了他逃亡的地点就是73区的这个小诊所，但她放过了他。
随七自认是个惜才的人，这种人才，杀了可惜。
她以为布朗克是因为万封倒台才逃亡，但是现在看他的反应，莫非他不是万封的心腹？
“我只承认万宁的一位老板，”布朗克说道：“那就是万易清。她替我杀了万封这个混蛋，如果不是我已经太老了，我一定要亲自去万宁总部，向她道谢。”
老头那只好眼睛里的恨意做不了假。
随七沉默片刻，问道：“你和万封有什么仇？”
布朗克冷笑：“有什么仇？他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宝贝女儿！我本来已经计划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命，去总部杀了他的。”
随七明白了：“但是万易清比你更早动手了。”
“而且她成功了！”布朗克眼中有敬佩：“我一生没佩服过什么人，万易清是我唯一钦佩的人，只可惜……”
布朗克没有说下去，随七也明白原因。
林羡见两人忽然都沉默了，不由问道：“只可惜什么？”
布朗克看他一眼：“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万易清的专机被人轰炸了，坠机地就在城外。”
林羡之前一直被关在人贩子的车上，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随七不动声色：“所以，她死了吗？”
布朗克摇头：“不知道，据说万宁回收了现场所有的残留物，包括万易清本人也被带回去了。之后无论媒体怎么轮番轰炸，万宁方面都没透漏一点风声。”
“要是让我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老土愤怒地挥了挥机械臂。
“……”
随七这还是头一回知道，有人能为了她的安危，义愤填膺成这样。
“你既然不是万封的人，当年为什么要跑路？”
“我为什么跑不干你的事！”布朗克有点愤怒：“拿上你的抑制剂赶紧走！”
他说着，从一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支抑制剂来扔在桌子上。
随七扫了一眼，没急着去拿：“再给我多拿两支。”
布朗克要出离愤怒了，脸上的胡子都飞了起来：“你别太过分了！”
随七淡定道：“我会付钱的，一支20希尔，三支60希尔。”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是强盗，从不欠人钱。”
布朗克：“……”
他又拿出两支抑制剂来拍在桌子上，怒道：“赶紧滚！”
随七这才满意地拿了抑制剂，让一边已经看傻的林羡付了钱，这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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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诊所。
回到车上，随七先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抑制剂。
这种强效抑制剂不是普通基因药，药效非常强劲，但相对的，副作用也大。
随七几乎是刚注射完就觉得浑身开始疼痛起来。
林羡也上了车，见她的状态不好，说道：“我还是先找家旅馆，送你去休息一下吧。”
随七却摇头：“不用。”
林羡有些无奈，问：“那你想去哪？我送你过去。”
随七沉吟片刻，之前她的目标是拿到基因药。
现在药已经拿到，又从布朗克·李这里确认了自己的病的确是绝症。
如果不想像布朗克说的一样等死，现在她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钟离雪之前说的，通过突破基因锁，重塑基因。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突破基因锁的速度肯定很慢，很可能会在突破前殒命，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加速突破。
这也是她目前知道的唯一的办法。
那就是去图灵总部参加觉醒者遴选，成为它的员工。
这有这样，她才能接触到“神秘物”，增加二次甚至多次的觉醒的概率。
关于神秘物，随七早有耳闻，并且也派人调查过它。
神秘物的来历并不是秘密，在网上一查都有不少资料。
在这世界上，第一个发现神秘物的是人工智能图灵。
图灵是由两百年前的一家科技巨头一手打造的人工智能，原本的目的是通过它掌控世界经济命脉，但后来事情的发展显然脱离了科技公司的掌控。
图灵通过超越人类理解的算法，进入了时空科技的领域，发现了一种神秘物质。
就是这种神秘物质，为人类世界带来了第一批觉醒者。
那时候异形种已经陆续出现在世界各地，人类社会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说是图灵带来的变革拯救了人类世界，也不为过。
也因此，有一部分人对于图灵相当狂热，如果不是觉醒遴选的死亡率太高，图灵总部现如今恐怕早已经在各个领域称霸全世界了。
随七记得万宁的分析人员曾经提出过报告，说图灵如果改变发展策略，不再执着于培养觉醒者，那后果恐怕是灾难性的。
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决定把全部资源都倾斜在觉醒者上。
但对于现在的随七来说，这显然是个好消息。
她需要这样的一个地方，为她提供足够的支持，让她尽快突破基因锁。
并且图灵总部的员工也是有劳动合同的，也就是说，她能拿报酬。
既能尽快突破，又能赚钱，对她来说一举两得。
另外，图灵总部也拥有医疗科技水平和万宁不相上下的研究机构。
成为总部的员工，也就意味着有资格使用那里最先进的医疗舱和基因药剂。
这样算来，就是一石三鸟。
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了。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觉醒者遴选的高风险。
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参加遴选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会被淘汰，而且这种淘汰大多以精神崩溃或是死亡为结局。
不过这种风险对随七来说并不存在。
她已经自主觉醒，按道理是绝对不会被淘汰的。
这样思考一番，随七做出了决定。
“去打听一下这附近的黑市，越不正规越好。”
林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