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源自更高层面的战栗。
深渊之下,那巨大的血肉祭坛上,原本只是缓缓旋转的黑暗奇点,骤然加速。
它不再是单纯的吞噬,而是开始向外“呕吐”——呕吐出粘稠的、纯粹的、令人作呕的恶意。
天空,那片被扭曲的灰白,彻底沉淀成一种暗沉的紫色,仿佛一块巨大的、正在腐烂的淤血。
一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以祭坛为中心,蛮横地向整个荒原扩散开来。“不好!”灵汐的声音尖锐起来,“锚定开始了!他在强行把‘子嗣’的维度坐标钉进我们的世界!”她话音未落,那站在祭坛边上的“博士”,像个疯子一样张开双臂,仰天狂笑起来。
他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充满了大功告成的癫狂。
“来吧!品尝吧!这是我主赐予这个肮脏世界的至高恩典!”
他猛地一挥手,一个漂浮在他身边的金属容器应声炸开,一团比深渊更黑暗、比虚空更纯粹的“原始腐化物质”——正是药不然费尽心机运送来的那一团——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旋转的黑暗奇点之中。
轰!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意志投影,如同一座倒悬的山脉,轰然压下。
远在千里之外的金石城,也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这股末日般的威压。
城墙之上,周显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不知道沈安那边情况如何,但城内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西方的天际线,那原本只是灰蒙蒙的天空,瞬间被染成了与寂灭之口如出一辙的暗紫色。
“那是什么?!”
城墙上的士兵发出一声惊呼。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能量潮水,裹挟着枯萎与绝望的气息,从西方地平线汹涌而来。
大地在哀嚎。
肉眼可见的,城外的植被以恐怖的速度枯萎、炭化,变成一地灰烬。
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龟裂,裂缝中渗出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
“稳住!开启最大功率!”
周显目眦欲裂,嘶声大吼。笼罩着金石城的护城大阵光芒暴涨,试图抵挡这股腐化浪潮。然而,光罩与那暗紫色的天幕甫一接触,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其上的灵力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明暗不定。
城墙上的守军,更是首当其冲。那股庞大的意志压迫,不伤肉体,却直击灵魂。
一些意志稍弱的士兵,当场就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软软地倒了下去。
更多的人则是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随时都会被捏成碎片。
伤亡,在接触的第一个瞬间,就出现了。
周显强忍着脑中针扎般的剧痛,拔出战刀,狠狠插在城垛上,用这种方式来保持清醒。
他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铁羽军精锐,在敌人的一个“眼神”下就成片地倒下,心头在滴血。
绝望,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将军!”一名传令官连滚带爬地跑上城楼,声音里带着哭腔,“城主府那边……几位长老快顶不住了!他们说……他们说这是天灾,非人力可挡,要求……要求开启密道,放弃金石城!”
“放屁!”周显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箭垛,“告诉他们,谁敢再说一个‘撤’字,老子现在就去拧下他的脑袋!”
恐慌在蔓延,信任在崩塌。
联盟,这个看似坚固的组织,在真正的末日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偏偏在这时,又一个噩耗传来。
城主府内,负责通讯的法阵突然亮起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程万里长老那张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一闪而过,只来得及留下一句绝望的嘶吼:“天风灵府……完了!祖地被……攻破……快……”光影熄灭,再无声息。
满堂皆静。
金石联盟最后的退路,那个传说中固若金汤的祖地,没了。
内外交困,前有灭世天灾,后无立锥之地。
周显站在城头,看着远方那片不断逼近的黑暗,感受着脚下城池的哀鸣。
他死死握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还在等。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等到沈安小队的消息。
……寂灭之口,断崖之上。
灵汐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她刚才试图用秘法窥探那奇点的本质,结果被其中蕴含的庞大意志反噬,受了不轻的伤。“不行……那道维度裂缝在主动吞噬周围的一切,物质、能量、甚至法则……它在以战养战,我们的世界在‘喂养’它,帮助它降临!”
周显和他手下的三十名铁羽军精锐,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们站在这里,就像是站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边缘,渺小得可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撤吧,沈安。”
周显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们把情报带回去,这已经不是战斗,是天倾。我们留在这里……只是多三十具尸体。”
沈安没有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下方那个疯狂旋转的黑暗奇点。
他体内的黑金星核,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跳动。
那股熟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饥饿感,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但是,除了饥饿,还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那股庞大的、属于“子嗣”的意志,在接触到他身体周围的“寂灭领域”时,竟然出现了一丝……停滞。
仿佛,那高高在上的神只,在俯瞰一只蝼蚁时,忽然发现这只蝼蚁身上,长着一根能戳伤自己的刺。
“子嗣”的锚定,似乎开始受到了某种干扰。
沈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影响那个庞大仪式的进程。
他忽然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撤?”他转过头,看着周显和灵汐,以及他们身后那些满脸绝望的士兵。
“为什么要撤?”他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断崖的最边缘,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深渊。
“你们看,多好的食材啊。”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博士辛辛苦苦做好了一桌满汉全席,主菜也端上来了,我们作为客人,不上去尝两口,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