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三章 记忆的囚徒
虚无。
然后是光。
叶清婉感觉自己被分解成无数粒子，穿过一条由星光构成的隧道。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手中紧握的那把长刀传来的冰凉触感——黄泉的"无"像锚一般固定着她即将涣散的意识。
当感官重新运作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水晶构成的平原上。天空是流动的银色，没有太阳却明亮如昼。地面由无数六边形镜面拼接而成，每一块镜面中都闪烁着不同的画面——欢笑的孩子，垂死的老人，盛开的鲜花，枯萎的树木...生命的万千景象同时展现在脚下，令人眩晕。
"这里是..."
"浮黎的记忆疆域。"黄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所有被遗忘和铭记的都会在这里留下痕迹。"
叶清婉转头，发现黄泉的形象变得有些透明，黑色制服边缘泛着淡淡的紫光，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银色天幕下。更奇怪的是，她看到有细小的黑色裂纹在黄泉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是破碎的瓷器被粗糙地粘合。
"你还好吗？"叶清婉下意识伸手想触碰那些裂纹。
黄泉侧身避开："命途排斥。我不是记忆的朝圣者。"她指向远方，"浮黎的忆庭在那里，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人开始穿越水晶平原。每走一步，脚下的镜面就会泛起涟漪，里面的记忆画面随之扭曲变幻。有时叶清婉会看到熟悉的场景——雷电真教她茶道的庭院，影指导她剑术的道场，国崩别扭地送她礼物的瞬间...这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伸手就能触及。
"别看。"黄泉突然拽了她一把，"记忆疆域会引诱访客沉溺在自己的过去中。"
叶清婉强迫自己抬头向前："这些都是真实的记忆吗？"
"曾经是。"黄泉的声音带着某种叶清婉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浮黎收集所有被抛弃的记忆碎片，无论它们来自个体、文明还是世界。"
随着深入，平原上的水晶开始增高变形，逐渐形成宫殿般的结构。巨大的记忆柱拔地而起，顶部消失在流动的银色天幕中。叶清婉注意到某些柱体内部封存着完整的场景——一场远古战争，一个王朝的覆灭，一颗星球的诞生与毁灭...
"到了。"黄泉在一座拱门前停下。
这座门由纯净的蓝水晶雕琢而成，门框上缠绕着如同神经纤维般的银色丝线。门前站着两个披着星纱的人形生物，他们的面部光滑如蛋壳，没有任何五官。
"记忆不欢迎虚无。"左边的守卫发出空灵的声音。
"我们求见浮黎大人。"黄泉上前一步。
"记忆不欢迎虚无。"右边的守卫重复道，声音与前者完全一致。
黄泉握紧了长刀："我有重要情报关于虚数孔洞和变量。"
两个守卫同时转向叶清婉，虽然没有眼睛，但她能感觉到某种穿透灵魂的审视。
"变量被允许进入。"守卫们侧身让开，"虚无必须留在门外。"
黄泉的嘴角绷紧："她需要我的引导。"
"记忆不容玷污。"守卫的声音变得冰冷，"虚无会腐蚀存档。"
叶清婉看到黄泉指节发白，那些黑色裂纹似乎扩散了些许。不知为何，她感到一阵刺痛——仿佛那些话伤害的是她自己。
"我一个人去。"她轻轻按住黄泉的手腕，"告诉我该怎么做。"
黄泉沉默片刻，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找到你自己的记忆水晶，它会指引你见到浮黎。不要相信任何表面的画面，记忆擅长欺骗。"
叶清婉点头，独自走向拱门。穿过门框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整个人被浸入冰水。然后世界再次重组。
她站在一个无限延伸的图书馆中。高耸的书架排列至视野尽头，每本书都散发着微弱的蓝光。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光点，像是有生命的尘埃。
"欢迎，变量。"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叶清婉转身，看到一个由星光构成的人形轮廓站在不远处。它没有明确的五官和性别特征，只是大致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浮黎大人？"叶清婉试探地问。
光人微微颔首："你可以这么称呼我。"它——或者说祂——抬起手，一本厚重的典籍从书架上飞出，悬浮在叶清婉面前，"你的记忆很...特别。"
书页自动翻开，停在中段。叶清婉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画面——一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性躺在某种高科技舱室内，数十根导管连接着她的身体。舱室外的观察窗前，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他们正兴奋地记录数据。
"这是什么？"叶清婉的声音颤抖。
"你的起源。"浮黎平静地说，"Q-117观测站，量子生命体培育计划，编号w-0731，代号婉。"
书页继续翻动，展示更多画面：她在舱室中苏醒，接受各种测试，学习语言和文化知识...然后是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观测站突发事故，量子之海出现异常波动，她的意识体被意外卷入时空漩涡...
"我是...人造的？"叶清婉感到双腿发软。
"创造与自然诞生都是存在形式。"浮黎的声音没有起伏，"重要的是，你现在的自我认知是真实的。"
叶清婉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书页展示她坠入提瓦特的过程，与雷电真灵魂碎片的意外共鸣，以及...一段被加密的记录。
"这是什么？"她指着那段模糊的文字。
浮黎首次表现出犹豫："观测站背后的真相。他们不是单纯的研究机构。"
"什么意思？"
"他们服务于守望者——一个跨宇宙监视组织，认为某些世界需要被修正。"浮黎挥手调出新的画面，"提瓦特被标记为异常世界，因为天理的存在打破了命途平衡。"
叶清婉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我是被派来...毁灭提瓦特的？"
"不完全是。"浮黎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你是观测者，也是变量。守望者希望借你收集数据，但你的量子态灵魂具备他们未能预见的不确定性——自由意志。"
书页最后停在一张设计图上，上面详细绘制了叶清婉——或者说"婉"的灵魂结构。一个复杂的量子纠缠模型，中心处标着一个红色记号：变量节点。
"这个节点允许你影响命途轨迹。"浮黎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阿哈对你如此感兴趣，也是为什么黄泉称你为变量。"
叶清婉突然想起什么："黄泉说需要我的帮助封印虚数孔洞...是因为这个能力吗？"
浮黎的光影波动了一下："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是..."祂突然转向图书馆深处，"有人强行闯入了记忆疆域。"
空间剧烈震动，书架一个接一个倒塌。叶清婉看到远处的记忆卷轴在空中自燃，化为灰烬。
"谁会在这种地方——"
"清婉！"
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雷电真的身影从燃烧的书架间冲出，她的和服破损严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伤口，但眼神依然坚定。
"真大人？！"叶清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着你们的能量痕迹..."真喘息着抓住她的肩膀，"阿哈那家伙只说可能很危险，没说会撕裂灵魂！"
浮黎的光影突然挡在两人之间："雷电真，稻妻的执政官。你不该在此处。"
真将叶清婉护在身后："我来带她回家。"
"记忆疆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浮黎的声音变得冰冷，"尤其是未经邀请的闯入者。"
真毫不退缩："那就把我也变成你的记忆收藏好了。但她必须回去。"
叶清婉看到浮黎的光影开始膨胀，整个图书馆随之扭曲变形。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真的力量在记忆星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危机时刻，拱门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一道黑色刀光劈开空间，黄泉的身影破墙而入，她的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半边身体都布满了黑色裂纹，但眼神依然锐利。
"浮黎大人。"她单膝跪地，长刀插入地面，"请原谅我们的冒犯。但虚数孔洞正在扩大，阿哈的沙漏撑不了多久。"
浮黎的光影停止了扩张："虚无的残响...你竟敢强行突破我的守卫。"
"为了使命。"黄泉抬头，紫眸中星辰流转，"也为了答案。"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四人。最终，浮黎的光影渐渐恢复原状："有趣。一个虚无的伪令使，一个被制造的变量，还有一个不惜撕裂灵魂也要追寻的执政官..."祂似乎在思考，"也许这正是ix预见不到的变数。"
叶清婉鼓起勇气："浮黎大人，请您帮助我们。提瓦特是无辜的。"
"无辜与否不重要。"浮黎飘近她，"重要的是，你的变量特性确实可能重新平衡命途。"祂转向黄泉，"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黄泉的嘴角绷紧："我知道。"
"等等，什么代价？"真警觉地问。
浮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展开了一幅新的画面——叶清婉、黄泉和雷电真三人以三角站位彼此连接，中心是那个不断扩大的虚数孔洞。
"三股力量交织，形成稳定结构。"浮黎解释道，"雷电真的永恒，黄泉的虚无，以及叶清婉的变量特性。只有这样才能永久封印孔洞而不牺牲任何一方。"
叶清婉皱眉："听起来很理想，但代价是什么？"
"灵魂链接。"黄泉轻声说，"一旦形成，我们三人的命运将永远纠缠。任何一方的重大变故都会影响其他两人。"
真毫不犹豫："我接受。"
"你还不明白。"黄泉看向她，"这意味着如果有一天我失控被虚无吞噬，你们也会被卷入。"
叶清婉和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接受。"
浮黎的光影闪烁了一下，几乎像是叹息："那么契约成立。"
祂展开三道光束，分别连接三人的胸口。叶清婉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心脏，随后是两道陌生的心跳声在她意识中回响——一个沉稳如大地，一个微弱如风中残烛。
"黄泉的心跳..."她震惊地看向黑衣女子，"为什么这么...脆弱？"
黄泉避开她的目光："虚无命途的代价。"
浮黎打断她们："时间不多了。阿哈的沙漏即将流尽，你们必须立刻返回。"
空间再次开始扭曲，记忆图书馆如沙堡般崩塌。在一切消失前，叶清婉听到浮黎最后的传音：
"记住，变量。你的选择将改变既定的命途。无论守望者计划了什么，真正的未来...在你手中。"
然后，世界归于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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