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午夜褪成暗红，火星子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爱德华靠在锻纹马车的阴影里，听着远处兽人战士用战魂血擦拭骨矛的“滋滋”声。莉娅送来的沙枣甜腻味还在舌尖打转，他摸了摸胸前发烫的龙血吊坠——自从傍晚发现藤条核心里的龙晶币，这东西就像块烧红的炭，贴得皮肤生疼。
“红皮矮子的鼾声比深渊藤条还吵！”古达的咒骂突然刺破夜色，爱德华抬头看见兽人领袖正踢着矮人的锻纹货箱，酒囊在腰间晃出empty的声响，“老子的狼骑兵值夜，你们倒睡得像堆铁砧！”
树影里传来银叶耳坠的轻响，阿兰迪尔的剪影从月神藤警戒网中飘出：“贵军的战狼在圣藤根系旁撒尿，”耳坠拼出“警告”的符号，“月神藤的嗅觉比狼鼻子更灵。”
托克的胡子在暗处倒竖：“老蛮子，管好你的狼舌头，”他拍了拍腰间的雷鸣战锤，齿轮转动声惊飞枝头夜枭，“老子的符文弩箭能射穿十里外的鼠头，却防不住你们精灵在水里下迷药！”
爱德华刚要开口，西北方的月神藤突然发出琴弦断裂般的脆响。他手按龙炎剑柄起身，看见三道黑影从砾石堆里窜出，月光在他们甲胄上溅起细碎的银光——是兽人的狼皮护腕和矮人的锻纹胸甲。
“敌袭！”值夜的狼骑兵吼声未落，最前方的黑影已甩出骨矛，战魂血凝成的狼首虚影直奔托克面门。矮人铁匠反应奇快，战锤横挥砸出雷光，却在兵器相交时愣了神：“这是老子给兽人打造的锻纹矛头！”
古达的怒吼几乎掀飞帐篷：“狗娘养的杂种！”他的骨矛撕裂第二道黑影的喉咙，却发现尸体耳后爬满齿轮状的藤纹——正是白天被消灭的深渊藤条变种。第三道黑影突然转向爱德华，兜帽滑落露出半张缝合的脸，眼球是两汪正在凝固的黑浆。
营地彻底炸开了锅。兽人战士挥舞骨刀冲向矮人车队，以为是托克的手下偷了他们的战魂血；矮人符文师敲响警钟，认定是兽人奸细破坏锻纹防御圈；精灵弓箭手则将银箭对准所有移动的黑影，月神藤箭的荧光在混乱中划出死亡弧线。
“都给老子停手！”爱德华的龙炎剑劈开迎面而来的触须，火光照亮黑影腰间的酒囊——染血的皮革上印着铁砧盟约的旧徽记，和三天前粮车袭击事件中的一模一样，“他们穿的是咱们的盔甲，用的是咱们的武器！”
托克的符文弩突然轰鸣，三枚弩箭擦着古达的耳尖射向后方：“老蛮子，你背后！”兽人头领本能地侧身，只见一道黑影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坠落，手中的匕首还滴着矮人烈酒——正是托克私藏的“雷霆咆哮”。
“他们在挑拨咱们内讧！”莉娅的声音混着月神露的清香传来，她正用圣藤捆住最后一个黑影，后者喉咙里发出齿轮转动般的咯咯声，“这些怪物能模仿咱们的装备和气味！”
爱德华蹲下身，掰开黑影紧握的拳头，一枚刻着铁砧徽记的龙晶币滚落在地，边缘还带着新鲜的牙印：“还记得三天前的粮车吗？他们不仅偷武器，还偷咱们的生活习惯——”他看向古达，“比如兽人战士睡前必喝的矮人烈酒，比如精灵在箭袋里藏沙枣的习惯。”
营地渐渐安静，只有篝火的噼啪声和伤员的呻吟。托克踢开黑影的尸体，发现其脚踝处缠着半截月神藤，藤蔓上的荧光正在模仿精灵耳坠的警示符号：“这些杂种连咱们的暗号都偷！”
古达啐掉嘴角的沙砾，盯着尸体上的锻纹胸甲：“老子的狼闻到了死亡沼泽的臭味，”他突然看向阿兰迪尔，“比你们精灵的圣藤陷阱更臭的，是杂种们的阴谋。”
阿兰迪尔的耳坠罕见地拼出“歉意”：“月神藤的根系在血色荒原感应不到活水，”他指向远处的矮人车队，“若贵军的狼能避开圣藤警戒区——”
“够了！”爱德华的龙炎剑重重砸在地上，火星溅在那枚龙晶币上，“暗影帝国正在把咱们的裂痕磨成刀刃，而咱们还在为谁的鼾声更吵吵架？”他捡起染血的徽记，“他们偷的不是武器，是咱们互相猜忌的心！”
夜色更深时，各族战士围坐在重新燃起的篝火旁。托克用战锤敲开新的酒囊，这次倒出的是混着星露蜜酒的矮人烈酒；古达割下狼皮护腕，让精灵在上面编织圣藤警戒纹；阿兰迪尔则将月神藤分发给矮人符文师，教他们在锻纹中嵌入荧光回路。
爱德华看着莉娅为托克包扎手臂，突然发现她银蓝眼瞳里映着异样的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营地边缘的阴影里，几簇荧光正以诡异的节奏明灭——那是只有精灵祭司才能看懂的暗语，翻译成通用语只有两个字：“背叛”。
“明日经过黑棘岭，”他刻意提高声音，让每个种族的战士都能听见，“精灵的圣藤警戒网扩大到能嗅出烈酒的味道，矮人符文师给兽人的骨矛刻上锻纹识别码，而咱们的狼骑兵——”他看向古达，“负责把那些偷酒的杂种，赶进咱们新挖的圣藤陷阱。”
古达灌了口混酒，胡子上沾满星露蜜酒的泡沫：“老子的狼最喜欢追着偷酒贼啃骨头，”他拍了拍托克的肩膀，后者嫌弃地躲开却没真的动怒，“红皮矮子，你的锻纹马车明早给老子的狼骑兵殿后，老子要让杂种们看看，铁砧盟约的尿壶都能砸死他们！”
托克的刻刀在马车辕木上凿出狼首与齿轮的新图案：“老蛮子，你最好祈祷那些杂种别把你的战魂血当酒喝，”他扔出半枚龙晶币，“不然老子的弩箭可分不清谁是真兽人谁是假杂种。”
篝火映着各族战士的脸，爱德华突然想起托克父亲的留言：“真正的锻魂阵，不在矿镐里，在人心。”此刻，他看着古达用战魂血为受伤的精灵战士消毒，托克主动帮兽人修补破损的狼皮护腕，知道真正的危机从不是深渊藤条的刀刃，而是刀刃上映出的，他们自己互相猜疑的倒影。
夜半的风卷起沙砾，远处的月神藤突然发出警报般的轻响。爱德华手按剑柄站起身，看见东南方的黑暗中，无数双幽蓝的眼睛正在逼近——这次，怪物们披着的，是完整的铁砧盟约盔甲，腰间挂着的，是各族战士最熟悉的武器。
“记住，”他的声音混着龙炎的低吟，“当杂种们用咱们的刀砍向咱们的兄弟时，咱们的刀刃，应该调转方向，砍向同一个敌人。”
营火在风中明灭，映着爱德华腰间的龙炎剑——那道曾被精灵长老认为“太暴烈”的火焰，此刻正与矮人锻纹的雷光、兽人战魂的狼影、精灵月神的荧光，在血色荒原的夜空中，织成一张越来越紧密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