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一脸恭敬地向彭臻汇报着这半年来收集到的情报。
彭臻眉头渐渐皱起：“聚宝轩改建成醉月楼后，竟成了他们的情报中枢？“
“正是。“张炎独眼中闪过精光，“半年前，主上设下连环计，攻破血煞门，让血河老魔蒙受了重大损失。这半年来他们明查暗访，就是想找出陆道全以及其背后的势力……“
彭臻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么说，血煞门的探子都已经抵到你们门口了？“
张炎疤痕交错的脸上露出狡黠笑容：“这叫灯下黑。他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要找的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彭臻指尖轻叩桌面：“虽然现在情报来得容易，但切记不可露出马脚。“
张炎那张疤痕交错的脸上露出精明的神色：“主上放心，我都是无意听来的闲话……并没有刻意打听。“
彭臻目光转向窗外灯火通明的醉月楼：“短短半年，血河老魔从哪找来这么多女修？“
“怪就怪在这里。“张炎眉头紧锁，疤痕在烛光下更显狰狞，“既没有公开招募，也不见她们出入山门，就像凭空冒出来似的。“
“有意思……“彭臻眼中寒光一闪，“看来除了崇德派，血河背后还另有宗门支持。“
张炎微微倾身，压低嗓音道：“主上此行...究竟所为何事？“话中透着几分犹疑。
彭臻神色坦然，目光扫过身后几名年轻子弟：“确无虚言，不过是带族中晚辈出来见见世面。“
闻言，张炎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长舒一口气……
了解完情况后，彭臻缓步走出了密室。
庭院中竹影婆娑，却不见彭家炎的踪影。
他眉头微皱，拦住一名正在扫地的火工弟子，沉声问道：“我那侄儿去哪儿了？“
弟子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回禀家主，公子……他……去隔壁醉月楼听曲了。“
“什么？！“彭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衣袖一甩，身形如风般朝醉月楼方向疾掠而去。
……
“这位小道友，雅座需两块下品灵石。“
醉月楼门口，灰衣管事伸手拦住正要上楼的少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一袭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腰间悬着柄普通铁剑，活脱脱个落魄散修的模样。
“灵石？我有！“
彭家炎从怀中掏出两块晶莹剔透的下品灵石，随手抛给门口管事，不等对方反应便三步并作两步蹿上了楼。
那管事接住灵石，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
他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嘴里嘟囔着：“怪事……这么个毛头小子……居然都能拿出灵石……“
二楼雅座清幽雅致，檀木屏风上绣着山水墨画。
彭家炎挑了个尽可能靠前的位置坐下。
“月落星湾千帆过，云开天门一剑来——“
台上三名素衣歌姬正轻抚瑶琴，清越的嗓音在楼阁间流转。
为首的姑娘约莫双十年华，眉心点着朱砂花钿，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时，腕间银铃叮咚作响。
“公子用茶。“
青衣小婢跪坐在案几旁，素手执壶。
氤氲茶香中，她悄悄抬眼打量这位年轻客人——粗布衣衫掩不住挺拔身姿，眉宇间那股子灵动劲儿倒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公子。
“咱们这儿有青雾灵茶、寒山雪芽，还有……“
“最解渴的就好。“彭家炎眼睛还盯着台上的表演，手指不自觉地跟着节拍轻叩桌面。
青衣小婢端茶上桌，台上歌姬曲调再变……
“潮吞孤岛苍龙现——“
彭家炎闻声手指不自觉跟着节拍轻叩桌面，茶盏里的水纹一圈圈荡开。
“雷裂苍穹玄甲崩——“
少年突然跟着哼唱起来，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邻桌听见。他音准倒是极佳，偏生每个字都唱得铿锵有力，硬是把婉转小调唱出了金戈铁马的气势。
“喂！“
斜里突然飞来一粒花生米，精准打在彭家炎茶盏上。
“叮“的一声脆响，茶水溅湿了半张桌子。只见隔壁桌坐着个华服少年，正满脸嫌弃地掏耳朵：“哪来的野小子，嚎丧呢？“
满堂宾客哄笑。
彭家炎的脸色骤然阴沉，右手缓缓抬起，食指如剑般笔直指向华服少年。
整个二楼的温度仿佛瞬间骤降，连茶盏中的热气都凝固了。
“你、你这是何意？“华服少年被这冰冷的目光刺得浑身发毛，强撑着喝道：“可知本公子是谁？“
“放肆！“邻座锦衣修士拍案而起，“这位可是天龙商会少舵主！“
“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另一名女修尖声附和。
彭家炎的手指纹丝不动，眼中寒芒更甚。
指尖泛起一抹妖异的赤红，周遭空气开始扭曲波动。
“跟他啰嗦什么！“华服少年终于恼羞成怒，“给我拿下！“
就在护卫拔剑的瞬间，一道灰影倏忽而至。
“且慢！“
彭臻闪身挡在双方之间，一把按住彭家炎的肩膀。“小孩子不懂事，诸位海涵。“他连连拱手，拽着侄子就往楼下走。
身后传来阵阵讥讽：
“管好你家小畜生！“
“一点规矩都不懂！“
“今日算你们走运......“
可就在此时，那华服少年突然捂住腹部，脸色发青。旁人忙不迭关切：“少舵主可是不适？“
“定是方才的茶水有问题......“
楼外巷中，彭臻低声训诫：“在外行走，最忌意气用事！“
“我知道了，二伯。”彭家炎一脸闷闷不乐。
彭臻眉头微皱，想到这孩子多半也是受了委屈，于是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心胸宽广，受点委屈没关系，不要随便与人置气。”
彭家炎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呵呵……二伯，瞧您说的，我怎么会跟一个死人置气？“
“死人？“彭臻话音未落，身后醉月楼突然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只见二楼窗口，华服少年七窍喷出赤焰，整个人如同点燃的火油罐，从内而外轰然焚起。
那火焰竟呈诡异的青紫色，转瞬间就将一具人形烧成焦炭。
彭臻瞳孔骤缩，拽着侄子疾步隐入人群。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快救火！“
“是邪术！“
“少舵主啊......“
“是刚刚那人！”
“一定是他们暗算的少舵主！绝不能放跑他们。”
二楼雕花栏杆处，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青衣侍女正倚栏而立。
她梳着简单的双丫髻，鬓边簪着两朵素白银杏花，腰间束着湖青色丝绦，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少女杏眼微眯，望着巷中远去的两道身影。
忽地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单手撑栏，衣袂翻飞间已轻盈跃下，落地时绣鞋点地，竟未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