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刚说什么？战胜天花？我离开应天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三国演义》，目光扫过朱棣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忽然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鑫_顽~夲-榊?颤¨ ^更¨辛?嶵.全^
他抬手指了指正流着哈喇子擦拭令牌的李明，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
“你还不知道啊，老四——天花已经被战胜了，而战胜它的人，就站在我们面前。”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在李明身上镀上一层淡金的光晕。
朱棣顺着父亲的手指望去，只见那个平日里总爱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打盹的年轻人，那个带着他逛窑子偷窥美女洗澡的年轻人，那个总是喜欢从他们父子几人手中捞几把银子的年轻人……此刻正将令牌揣入袖中，嘴角噙着一丝鸡贼的笑。
他？
他还能战胜天花？
他忽然觉得有些晃神，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震耳欲聋的雷声一般。
“战胜了……天花？”
朱棣喃喃重复，喉结滚动着：
“可是爹，那东西不是……”
他没说下去，但在场三人都明白那后半句是什么。
天花，那是连皇宫内院都谈之色变的恶疾，从古至今，多少皇子公主命丧于此，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如今竟有人说，这顽疾被战胜了？
朱元璋重重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喟叹：
“是啊，没想到啊……咱这一辈子南南北北都走过了，好事也干完了，坏事也干完了，什么大事也都见识过了，可咱愣是没有想到天花竟然能够在咱这一辈儿给处理掉！这种事儿你要是搁在二三十年之前给咱说一声，咱自己都不信呀！”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李明，眼神里满是郑重：
“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啊，小先生！”
李明闻言，只是摆了摆手，仿佛在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那块令牌：
“诶，张老爷您可别这么说，我也就是运气好，撞上了法子。\m?y/r\e`a-d\c-l,o^u/d/._c￠o~m?”
“运气？”
朱元璋哼了一声：
“没想到你小子还竟然会谦虚了呢！你怎么不说全都是你自己的功劳了呢！”
“那哪成啊！您这房子都给我了，我总得给您投桃报李，这次的牛痘之法，就算您半成功劳吧！”
“呸！小兔崽子！”
朱元璋笑骂了一句，脸上的笑容确实再也压抑不住了。
他看着死死盯着手中令牌的李明，忍不住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诶！能不能不要这么守财奴啊，那房子都已经赏你了，你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啊！”
“我这不是惦记么！”
李明放下手中的令牌：
“再说了，哪有您这么送房子的啊？直接上来就给我一个令牌，您倒是给我个房产啊，地契啊什么的……”
“哼！一看你小子就不懂行情！”
朱元璋得意的一笑：
“你以为真正的好房子，都不像你乡下的这种房子一样，随便一张地契都能够解决的吗？各种各样的证件都少不了的！光是最简单的地契都有两箱子，你拿着令牌自己去看呗！放心……那地段好，宅子也宽敞，你日后要是成了婚，再添上几个婢女仆人，也够用了。”
“这还差不多……”
朱棣还沉浸在“天花被战胜”的震撼里，听到“成婚”二字，下意识地看向李明。
这家伙平日里这么逍遥自在的人物，居然要考虑成婚了？
但他很快将这念头抛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打转：
天花治好了？那边关的兄弟们……
“李明！”朱棣猛地抓住李明的胳膊，急切地追问，“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治好的？用了什么法子？”
李明被他抓得胳膊一疼，挑眉看了他一眼，却没急着回答，反而慢悠悠地反问：
“四少爷，您为何对此事这么着急？”
朱棣一噎，眼神有些闪烁，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小·说*C-m-s^ .最.薪¨璋.結?埂?辛?筷+
他背过身去，声音有些发虚：
“我……我兄弟他驻守的边关，前些日子也天花肆虐。唉，你想想，北边有北元残部虎视眈眈，南边又闹天花，就算有你给的望远镜那样的神物，将士们也是力有不逮啊。”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现在好了……要是天花能治好，那他们那边就终于再也不用死人了……”
他没说完，但那语气里的期盼与后怕，让李明和朱元璋都沉默了片刻。
朱元璋叹了口气，拍了拍朱棣的肩膀：“你兄弟那边，爹心里有数。”
李明也没再追问，只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法子说起来也简单，叫‘牛痘法’。”
他放下茶碗，目光扫过朱棣疑惑的脸：
“就是从得过牛痘的牛身上取点痘浆，种在人身上，人就不会得天花了。”
“牛……牛痘？”朱棣瞪大了眼睛，“用牛身上的东西？这能成？”
“怎么不成？”李明挑眉，“我已经试过了，而且实在不信的话，你问问你爹啊，你爹也帮我做了实验的！”
朱元璋听得连连点头：
“对对对，他这个办法，听上去很吓人，可是实际上一点风险也没有，可能就是稍微疼一点，孩子们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其他的都好说！”
朱棣眨巴一下眼睛：
“真的？”
不是他不敢相信，实在是这有点太过于耸人听闻了，就算是他亲爹告诉他，他现在也是有点担忧。
牛痘……种植到人身上，难道人不会变成牛头人吗？
朱元璋根本不知道朱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看到这儿子还是一副一点也不信的样子，索性只好拿事实说话：
“其实不光，大明北方闹了天花，南方也闹了不少，而且最一开始还就是湖广那边出来的麻烦，一开始的时候波及了好几个县城的，弄得当时只能够封锁交通，不允许人员往来，然而即便是这样还是控制不住，但是后来小先生推荐了这牛痘之法，直接控制住了疫情，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朱元璋也是一脸的后怕：
“不然的话一旦控制不住，不管是湖广还是江浙，这些大明的赋税重地，恐怕都要陷入这无休无止的天花疫情当中啊！”
“这么神么？”
朱棣吃了一惊：
“那有了这个房子，是不是我们北边儿也能够……”
“不错！”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又严肃的看向了朱棣：
“只要是圣上知道北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必然会调遣名医，再度到北疆去安排种植牛痘，只不过你那个兄弟应该长点记性，下一次出这么大的乱子，直接上报朝廷上报陛下不就好了吗？非得来找你干什么？”
朱棣嘴角抽了抽：
“啊这……可能是因为北边疫情没有太重，再加上最近陛下实在是太过劳累，所以才不忍心吧？”
“哼，自作聪明！”
朱元璋哼了一声，心里倒是很满意。
这小兔崽子，还知道疼人呢！
而此时的朱棣，脑海之中则满是这神奇的牛痘之法！
爹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如此一来有了这牛痘之法，那么北疆那么多天花疫情就能够老老实实的全都控制住了！那些老百姓再也不用逃难去了！
他的北平，又能恢复往日的安宁和祥和……
朱棣却还在消化这个消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颓丧：
“可是……就算有了这法子，我兄弟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啊。”
“哦？”李明挑眉，“怎么个不好法？”
朱棣指着北方草原的位置，语气沉重：
“估计你也知道，北元残部现在化整为零，躲在草原深处。我们大名派大军去征讨，他们就四散跑了；而大军一撤，他们又回来骚扰边关。”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而且不仅仅是外患，还有内忧……兵屯的贪污问题，底下报上来的粮食数目总是对不上，将士们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对付天花和北元了。”
他转过身，看着李明，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
“你之前说的那套文化入侵的法子，我觉得挺好，以后肯定能平定北方。但眼下……你不知道的是，残元现在分成了三个大部族，下面还有好多小部族，各自为战，就算是你现在想要搞这套文化入侵的东西，也实在是难搞啊。”
李明听完，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忽然低笑起来。
那笑声在寂静的堂屋里显得有些突兀，朱棣和朱元璋都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李明走到窗户前看着远方，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他们虽然化整为零，但总是需要交流的，不是吗？”
朱棣皱眉：
“你的意思是……”
“这简单啊。”
李明收回手，拍了拍袖子，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牛痘之法能让咱们的边关将士免疫天花，但草原上的人可不知道这个法子，他们也免疫不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棣和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那我们就找一具因为天花死去的尸体，悄悄丢到他们的部族里去。您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哎呀，好难猜。”
堂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的风声，穿过竹影，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