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晨曦刚漫过琉璃瓦,朱棣便已按捺不住。¢求.书\帮′ \最′鑫*章·劫¢埂/辛_筷\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寻常衣服,俩手往袖子里面一揣,看上去就活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只是,那北境的寒风似乎还凝在他的眉梢……
可一想到要去李家庄,朱棣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便亮了几分。
好兄弟啊,好兄弟,这次我又来找你玩了,你可一定要再教我几招新的!上次的跟媳妇用了,太他娘的好用了啊!
朱元璋坐在紫檀椅上,慢条斯理地用茶盏拨着浮沫,眼角余光却瞟着儿子来回踱步的模样。
“急什么?天刚亮透,以那个小子的臭脾气,指不定还在梦里会周公呢。”
朱棣干咳一声,默默的点了点头,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袖中一卷密报。
他不光是急着要跟李明探讨一下闺房之乐,更要命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北境几个卫所零星出现了天花病例,虽尚未大规模爆发,却已让军医们焦头烂额。
眼下虽然那几个卫所已经被他下了死命令彻底的封锁了,但是死人的消息还是时不时的传出来。
虽然那人数不多,但那好歹也都是人命啊!
他本想告知父皇,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下大明朝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父皇好不容易得了几天清闲心情稍微好了点儿,而且今天还打算去李家庄逛一逛,见见自己的大孙子,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用这么糟糕的消息来坏了父皇一天的好心情。
而且,北疆安稳才是大事,这点疫情若闹得人心惶惶,反而不美。
只是一想到那些染病的将士在苦寒之地挣扎,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父皇,儿臣想着早点去,免得耽误了正事。再说,李明那小子鬼主意多,或许能有法子对付北边的……”
他含糊其辞,没把天花说破。
朱元璋放下茶盏,挑眉道:
“对付北边的啥?难不成是北元那些余孽又在琢磨着南下喝马奶酒了?”
他心里清楚朱棣必有隐情,但也不点破,只起身道:
“罢了罢了,瞧你这猴急样,备马!去瞧瞧那个懒骨头醒了没。?鸿.特+晓?说?网+ ?庚!歆′蕞/全?”
一行人轻车简从,出了宫门便策马疾驰。
五月的晨风带着泥土潮气,吹在脸上颇为舒爽,可朱棣却无心欣赏。他裹紧了披风,想起北平府那刺骨的寒风。
眼下的大明正是小冰河期,北平的温度可比后世要低上不少。
晚上巡逻的时候那嗖嗖的寒风,冻得盔甲都发脆,如今再加上天花隐患,真是雪上加霜。
只不过,朱元璋对于这些并不太清楚,而且他也清楚李明是个懒蛋,所以刻意的放慢了脚步,让朱棣再多看看这应天府的繁华景象。
他愧对这个儿子太多了,把他放到北平那地方去当王爷,说得不好听点,简直就是发配。
得好好补偿一下。
待一行人到了李家庄,日头果然已爬得老高,正晒得院墙上的爬山虎叶子发亮。
庄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鸡鸣狗吠。
朱元璋翻身下马,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朝朱棣使了个眼色:
“按道理来说,这一会儿那小子都应该早就已经醒了吧,他难不成现在还在地里忙着吗?还是说又去给学生上课了?你先去看看庄子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棣点了点头,凑近院门,却并没有听到那朗朗的读书声,反而听到里面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
那声响抑扬顿挫,堪比军中的号角。
他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这都日晒三竿了!”
他在北平过的那叫什么日子?风餐露宿,饮冰嚼雪,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视察军营,一直到晚上三更半夜才能够爬上床,简简单单的眯一觉。
反观李明那小子,在李家庄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忍不住腹诽:日头晒屁股才起,身边围着美人儿,喝着小酒吃着火锅,这日子……
简直比当皇帝还逍遥!
朱元璋嘴角也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牛!牛啊!
老子已经估算到了这个臭小子是个懒蛋,但是完全没有估算到他是个这么懒的懒蛋!
按照之前的情况,眼下李明早就应该已经醒了,甚至为了等这个时候,朱元璋特意还让马车走的慢点,结果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明这小子似乎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娘的,每次来不是撞见这小子睡觉,就是看他跟梅兰竹菊那四个花魁斗牌逗乐,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自在!
再想想自己每天批阅奏折到半夜,想想朱棣在北平喝风吃雪,他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三+叶_屋\ ^蕪~错_内+容*
“他娘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正说着,阿
雄端着个木盆从后院出来,见了朱元璋和朱棣,连忙放下盆行礼:
“干爷爷,四少爷。”
朱元璋指了指正房,没好气地问:
“你哥呢?还在跟周公下棋?他昨晚难不成又跟那些梅兰竹菊什么的……玩了?”
当着大孙子的面,朱元璋也不好意思说的太过直白。
只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阿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解释道:
“那倒不是,四位姐姐昨晚早就睡了,但哥昨晚一直在写作,写到后半夜天都快亮了才睡,这会儿估计累着了,爷爷你还是等一等吧……”
“写作?”
朱元璋和朱棣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朱棣皱眉道:
“他写什么?他能写什么?他……难不成又有了什么新点子?”
朱元璋更是心头一震,一股巨大的愧疚感突然涌了上来。
他想起上次那本《赤足大夫手册》,那可是救了万千百姓的神书啊。
难道……难道这小子一直都在秉烛夜读、埋头著书?
怪不得之前这小子总是那么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原来他早就已经偷偷的下狠功夫!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这个当皇帝的全都不知道啊!
自己还总说他懒,真是错怪他了!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在为天下苍生操劳,是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捶了捶胸口,满脸懊悔。
朱棣也有些不好意思,心中也是略有愧疚,不由得摇头道:
“难怪李明总能想出那些奇招,原来是夜夜苦读的缘故……早知道咱当年也好好念点书了,没想到念书这玩意儿还真的挺有用处的啊……”
“咱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跟你大哥好好学,谁让你这么……唉算了。”
朱元璋本想埋怨几句朱棣,但是看到朱棣手上那隐隐约约的冻疮,他又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朱元璋又想起来之前李明献上来的那本神书,既然能够让李明熬夜这么久,那必然又是什么更加新奇更加厉害的东西吧?
想到这,朱元璋急切地搓了搓手,眼神发亮:
“阿雄,你哥写的是什么书?能不能让干爷爷瞧瞧?就是他昨晚熬夜写的那本!”
他满心期待,想着或许又是一本能改变天下的巨著!
咱大明又要得到什么大宝贝了啊!哈哈哈……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看上去憨厚而又朴实的阿雄,此刻却是贼贼的眨了眨眼。
他忽然伸出手,学着李明的样子嘿嘿一笑,指尖还轻轻搓了搓。
那讨钱的架势和神态,学得是惟妙惟肖。
朱元璋一阵无语,朱棣也是忍不住扶起了额头。
不是,这到底还是不是他们老朱家的种啊?
朱元璋嘴角再次抽搐,没好气地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丢过去:
“你这小子,跟你哥学坏了!咱跟你说,你哥不是什么好货,你跟他学点知识就行,千万不要跟他学这种做人的秉性,学着学着人都坏了!”
阿雄接住银子,乐呵呵地领路:
“好嘞,反正您给钱,您说什么都对,在书房呢,干爷爷您瞧好了!”
朱元璋和朱棣满怀期待地走进书房。
书桌上果然摊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纸张边缘还有些毛糙,显然是连夜赶工的痕迹。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心想这定是类似《赤足大夫手册》的济世良言,说不定还关乎边防要务……
他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伸手拿起那本册子。
只见封面上用朱砂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金瓶梅》。
朱元璋看到这一个头两个大。
这又是啥东西?
难不成是讲梅花种植的书籍么?
可是为什么要叫金瓶梅,难道是要种植在瓶子中?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金瓶梅》!
这李明,不去研究新式的火枪,怎么又开始研究起种地来了?
这地主难不成真就那么舒服?还需要他熬夜研究?
朱棣也探过头来,看清书名后,脸上也是疑惑。
“算了算了,就算是种地,说不定他也能写出点好东西出来……”
朱元璋这么想着,翻开了第一页。
但翻开他就后悔了。
只见上面绘着几幅工笔插画,人物衣饰华丽,姿态却……极其香艳。
再看文字,开篇便是“话说大宋徽宗皇帝政和年间……”
往后的内容更是不堪入目,什么西门庆、潘金莲、李瓶儿……
“呜——”
朱元璋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早饭差点全喷在书页上。
他猛地将书摔在桌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
“你大爷的李明!”
他跳着脚怒吼,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秉烛夜读?!你秉烛夜写写的就是这玩意儿?!你个小兔崽子到底要干什么?!”
朱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本书,又看了看暴跳如雷的父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原本还想着让李明帮忙想想北境天花的对策,此刻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那香香的插画……
李兄啊李兄,不愧是你啊!
兄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