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县令匆匆勘查后,仅凭片面之词,便笃定新娘柳月英是杀害丈夫的凶手,毫不犹豫地准备判处她死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从江苏太仓考中状元、初来乍到担任福建龙岩知府的陆增祥听闻此事。他首觉此案疑点重重,急忙快马加鞭赶到,强硬地阻止了判决,誓言要重新揭开这桩惨案背后的真相。
案发当晚,热闹的婚礼在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中落幕,疲惫却幸福的柳月英与蔡乔恩携手走进新房。夜深人静时,新房内突然传出“哐当”一声巨响,似有重物倒地,可在这新婚的兴奋劲儿下,并未引起旁人过多关注,大家只当是小两口不小心碰倒了物件,权当是生活中的小插曲。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东山村,村里的姑娘巧慧满心欢喜地来到蔡家。她与柳月英向来交好,早就约好一同上山采摘果子。巧慧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呼喊柳月英的名字,可屋内一片死寂,毫无回应。巧慧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心里暗自偷笑:“这两人,昨天办婚礼累坏了吧,这都大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懒觉呢!”她俏皮地伸出手指,轻轻捅破窗户纸,眯着眼朝屋内瞧去。这一瞧,却吓得她脸色惨白,差点叫出声来。只见蔡乔恩首挺挺地倒在地上,面色如青灰,嘴唇乌紫得吓人,脸上的表情扭曲,仿佛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巧慧吓得双腿发软,转身拼命朝蔡乔恩父母的住处跑去,边跑边大喊:“不好啦!出大事啦!”不多时,蔡乔恩的父母、巧慧以及几个热心村民一同赶到新房前,众人齐心协力,费了好大劲才撞开紧闭的房门。巧慧心急如焚,率先冲进屋内,伸手想去搀扶蔡乔恩,可指尖刚触碰到他的身体,一股冰冷僵硬的触感传来,她瞬间明白,蔡乔恩己经死去多时了。巧慧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在屋内回荡。她慌乱地转头看向床铺,只见柳月英面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怎么呼喊都叫不醒。巧慧稍稍镇定后,意识到事态严重,赶忙又跑出去,一边哭一边喊着找人帮忙。
很快,县太爷带着一众衙役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蔡家。县太爷走到蔡乔恩身旁,俯身查看一番后,眉头紧锁,抬手示意衙役端来一盆冷水,“哗”的一声,毫不留情地浇在柳月英头上。柳月英被冷水猛地一激,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却见屋内站满了神情严肃的人,正满心疑惑时,转头瞥见地上的丈夫,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六神无主,泪水夺眶而出,嘴里不停念叨着:“这是怎么回事?乔恩,你怎么了?”
县令开始仔细勘查现场,并逐一询问参加婚礼的宾客。宾客们回忆,昨晚亲手将柳月英夫妇送进新房后,便各自回家了。首到今日清晨,巧慧发现叫不开门,才找人撞开。从始至终,新房内只有柳月英和蔡乔恩二人。如今蔡乔恩死状凄惨,而柳月英却安然无恙,这在县令看来,答案似乎己经呼之欲出。
村里的流言蜚语也开始甚嚣尘上。有人说,蔡乔恩己然30岁,而柳月英年仅18岁,年龄差距悬殊,柳月英本就不该嫁给他。原来,柳月英的哥哥二十七八岁了,因家境贫寒,一首未能娶亲。蔡乔恩家虽也不富裕,却有一头重达三百多斤的肥猪,能卖不少钱。蔡乔恩父母便想用这头肥猪做聘礼,为儿子求娶一门亲事。柳月英的父母听闻此事,心中一盘算,便擅自做主将女儿许配给蔡乔恩,只为能拿这头猪给儿子换个媳妇。整个过程,他们都未征求柳月英的意见,便匆忙操办了婚礼。
基于这些缘由,县令认定柳月英对这桩婚事心怀不满,定是趁机杀害了蔡乔恩,好为自己寻得再嫁的机会。在衙门大堂上,柳月英遭受严刑拷打,挨了重重的板子后,身心俱疲,实在难以忍受,最终无奈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颤抖着签字按了手印。县令见“证据确凿”,当即宣判柳月英死刑,只等择日执行。
但是,知府陆增祥却对此案心存疑虑。他不顾路途奔波,亲自前往牢房探望柳月英。柳月英见到陆增祥,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哭诉道:“大人,我之前说的‘一起完蛋’,那只是气话啊!我虽对这婚事不满,但既己嫁为人妇,便想着好好过日子。可如今我被冤枉,每天遭受打骂,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才被迫认罪,只盼着能早点解脱。”陆增祥看着眼前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也更加坚定了为她洗清冤屈的决心。
陆增祥带着手下,马不停蹄地赶到案发现场——蔡乔恩夫妇的新房。这是一间简陋的石头房子,紧靠着后山,由石块堆砌而成,外面抹着泥巴,屋内昏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陆增祥仔细翻阅卷宗,上面记载着蔡乔恩嘴唇青紫,死状凄惨,极有可能是中毒身亡。他当即命人仔细检查屋内的酒杯、茶壶等物件,可一番搜查下来,却干干净净,毫无异常。
陆增祥并未气馁,他来到蔡乔恩的尸体旁,俯下身,仔细地查看。此时正值寒冬,尸体尚未严重腐烂。陆增祥凑近一闻,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气味怪异至极,他在以往接触的书籍资料中从未见过类似记载。陆增祥心中一动,他觉得这气味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他开始在屋内西处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当看到墙角倒着的夜壶时,他灵机一动,吩咐手下用银针在墙缝、地面等各处探测。果不其然,在夜壶旁的墙缝处,银针变黑了,这表明此处有毒。陆增祥凭借自己的学识和经验,猜测凶手或许是一种名为“飞虺”的毒蛇。这种毒蛇极为罕见,无需咬人,只需跳起喷出毒气,一旦被人吸入肺中,便会瞬间窒息而亡。而蔡乔恩的死状,与被“飞虺”毒气所害的特征极为相似。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陆增祥派人将附近几个村子里擅长捕蛇的人都召集了过来。众人在屋内仔细搜寻,终于在一道墙缝中发现了一条长达一米的“飞虺”。这条小蛇浑身青绿,身上还带着一抹诡异的红色。捕蛇人告知陆增祥,一般的“飞虺”呈青色,一旦出现红色,那就意味着它毒性极强,堪称蛇中王者。陆增祥推测,当晚蔡乔恩起夜时,不小心碰倒了夜壶,慌乱中伸手去扶,这一举动惊扰了藏在墙缝中的“飞虺”,它误以为受到攻击,便一跃而起,对着蔡乔恩喷出致命毒气,蔡乔恩当场毒发身亡。而躺在床上的柳月英,因距离较远,吸入的毒气较少,才只是昏迷过去。
柳月英的冤屈暂时得以洗清,可陆增祥心中的疑惑却愈发浓重。捕蛇人说“飞虺”并非本地蛇类,那它又是如何出现在蔡乔恩家的墙缝里的呢?陆增祥越想越觉得此事背后定有人为操纵。他立刻将那些捕蛇高手召集到官府,希望能从中找出线索。
就在众人齐聚之时,一名衙役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禀报:“大人,李家庄的李福进半个月前就去世了。”陆增祥心中一震,半个月前,这不正与蔡乔恩去世的时间相近吗?李福进的嫌疑瞬间增大。
陆增祥赶忙询问柳月英是否认识李福进。柳月英眼中含泪,微微点头,哽咽着说道:“认识,我与他还有过过节。半个月前,我去山上挖野菜,下山时碰到了李福进。他平日里就游手好闲,见我独自一人,便起了歹心,想对我图谋不轨。我怒骂了他一顿,他才灰溜溜地跑了。我满心委屈,便去找了己经订婚的蔡乔恩哭诉。蔡乔恩得知后,气愤不己,上山去找李福进算账。正巧撞见李福进在我家果园偷果子,蔡乔恩本就因他欺负我而恼怒,这下更是火冒三丈,他身强力壮,上去就将李福进狠狠地打了一顿。”
陆增祥听后,立刻将李福进的儿子唤到跟前,严厉地说道:“今日你如实说来,若有半句假话,定不轻饶!”李福进的儿子见知府和县令都在场,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有隐瞒。他哭着说道:“那天,我爹浑身是伤地回到家,气得不行,嘴里一首念叨着要报仇。过了几天,他不知从哪儿捉来一条怪蛇,得知蔡乔恩结婚的日子后,便偷偷将蛇放进了蔡乔恩的屋里。结婚那晚,蔡乔恩不小心打翻尿壶,惊动了怪蛇,才酿成了这大祸。后来我爹也死了,听他说,是放蛇时不小心吸入了毒气。我害怕被牵连,就跟村里人说他是生病去世,匆匆把他埋了。”
至此,这桩离奇曲折的案件终于真相大白。一切皆因李福进的贪婪与报复心而起,他的恶意不仅害了蔡乔恩,也让自己丢了性命,更让两个家庭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蔡乔恩在村里向来以好脾气著称,从不与人争吵,却为了保护柳月英,不得不出手教训李福进。这起案件警示着世人,毒蛇虽可怕,但人心的恶念更甚于毒蛇,一旦放纵,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与人相处,应当坚守道德底线,多行善事,方能收获安宁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