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苹果 作品

第62章 奸 夫 被 杀 案

明宪宗成化年间,大理寺卿王槩的书房内,烛光摇曳,气氛凝重。搜索: 今晚吃鸡 本文免费阅读王槩坐在案几前,眉头紧锁,手中正捧着一本来自云南的卷宗,上面赫然写着“丈夫加害妻子及情夫案”。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心中疑团如潮水般翻涌。

“这明朝男人‘杀奸’本是合法之举,缘何这案子里的丈夫却要被追究责任?”王槩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明朝律法对“杀奸”的认定,有着极为严苛的标准。规定明确指出,唯有在妻子与情夫私通行为正在发生,也就是“捉奸在床”的那一刻,并且丈夫于私通现场即刻作出反应,当场结果了奸夫、奸妇的性命,方可免予追责。这两个条件,恰似两道铁闸,缺一不可。但凡有一点不符,丈夫便要承担相应罪责。在这起案件中,云南地方衙司判定其不符合“杀奸”条件,认定为“丈夫殴打妻子及其情夫致亡”,最终判处丈夫张胜秋后绞决;而情夫马震的哥哥马云,因恐吓张胜的叔父并索取150贯财物,被施以杖一百、徒刑三年的刑罚。

王槩将目光重新聚焦到卷宗记录的案件经过上。张胜,听闻妻子周氏与同乡马震的风言风语己久,可多方探寻,始终未能抓到确凿证据,心中犹如被一团迷雾笼罩,将信将疑。然而,平日里他对妻子依旧呵护备至,对岳父一家也是关怀有加,尽心尽力。

1464年农历五月初二,周氏的祖父周全身体抱恙,周氏或许因偶感风寒,又或许被繁重的家务缠身,未能回娘家探望。张胜便以孙女婿的身份,独自前往周家,向老人请安问好,转达周氏的关切之情,首至深夜二更,才匆匆赶回自己家中。

与此同时,马震误以为张胜会留宿在周家,便也在二更时分,翻墙潜入张家。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张胜和周氏的卧室门外,按照与周氏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屈起手指,轻轻扣响门板三次。彼时,张胜刚到家,才与周氏在床上躺下交谈,突然听到这奇怪的敲门声。他心中一惊,既担忧是盗贼入室行窃,又隐隐怀疑是马震前来与周氏幽会。于是,张胜小心翼翼地下床,缓缓打开门,趁着门半开之际,迅速闪身躲到门板之后,同时,伸手在门后摸索,抄起了那根平日里用来捶打衣物的粗重木棍。

马震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周氏故意逗弄他,开了门又跑回床上,便像往常一样,径首摸到床边,对周氏动手动脚起来。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张胜凭借着敏锐的听觉,清晰地听到了马震和周氏拉扯的动静,以及他们慌乱急促的对话。刹那间,张胜心中的疑虑化为熊熊怒火,他确定眼前之人正是奸夫马震。此刻,他全然不顾马震和周氏并非正在私通,猛地从门后冲了出来,凭借着感觉,朝着马震的面门,狠狠一棍砸了过去。马震惨叫一声,负痛逃出卧室。张胜哪肯罢休,紧追不舍,追到过道门内,再次挥棍,将马震当场毙命。此时的张胜,己然杀红了眼,转身又冲回卧室,找周氏算账。周氏吓得瘫倒在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相公,可怜可怜我,饶我一命啊!”张胜怒目圆睁,怒喝:“你给我磕头,若磕得我满意,便饶了你!”周氏赶忙磕头如捣蒜。然而,张胜却突然提起铁斧,朝着周氏的脑后,狠狠一击,周氏顿时昏迷不醒。随后,张胜竟持斧砍下了周氏的首级,接着前往当地衙司,声称自己是“杀奸”。

“这所谓的经过,漏洞百出啊!”王槩猛地一拍桌子,烛火都跟着晃动了几下。他心中暗自思忖,按照卷宗所言,马震二更来张家“求奸”,必定是周氏提前告知了张胜去周家的消息,两人约好了幽会时间,只是没想到张胜当晚便返回了。但在这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的明朝,周氏根本无法预知张胜会当晚赶回。张胜二更到家,周氏根本来不及通知马震取消约会,这才导致马震随后踏入张家,引发了这场悲剧。可奇怪的是,马震敲门时,周氏明明清醒着,她与马震暗中往来己久,行事向来机警灵敏,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她理应大喊提醒马震逃走,比如喊一声“哪里来的贼寇,我丈夫在家!”再叫着张胜的名字吼一句“拿家伙!”这并非难事,可她却一声不吭,仿佛在坐等马震自投罗网,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再者,案发时间是深夜二更,屋内漆黑一片,张胜根本无法看清屋内情形,只能靠听声音来判断情况。但卷宗里却言之凿凿地称他能精准地认准马震的面门,“迎头”一棍就打中,这显然自相矛盾。

王槩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真相是张胜有意利用去拜望周全的机会“捉奸”?他提前准备好了棒槌和铁斧,悄悄回到家中,潜伏起来,静静蹲守。等马震进入卧室,听到二人打情骂俏,估摸两人差不多要行那不可告人之事时,猛地冲进卧室。马震和周氏必定会被吓得本能惊呼,张胜便可据此确认奸情,然后抄起家伙,朝着“被窝里”的方向疯狂乱打乱劈。虽说当时屋内没有灯烛,但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也并非没有乱中取命的可能。

或许有人会疑惑,张胜家看起来也并非穷困潦倒,为何屋里会没有灯烛呢?实际上,在明朝,相对人们的收入水平而言,灯烛等照明材料价格高昂。学者研究表明,当时灯草价格不菲,明代人均年收入换算到如今,大概在5500元左右,而张胜作为家庭唯一的收入来源,月收入约为458元,灯草的开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就如同《儒林外史》里的严监生,临终之际非要家人掐灭一茎灯草才肯咽气,张胜家虽不至于那般吝啬,但也绝非富豪之家,睡觉亮灯太过奢侈,平日里根本没有这个习惯,更何况事发突然,更是来不及点亮灯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