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嬴政的谕令,整个大秦帝国,这台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为了一个全新的目标而轰然运转。+l!u′o·q!i-u/y!d!.*c^o+m+
咸阳以北,渭水之畔,尘土飞扬,号子声震天。
数以万计的民夫与军士,在丞相王绾与一众官员的督导下,正以前所未有的规模,修筑着那条通往北方军事重镇九原的水泥驰道。
与以往夯土筑路的景象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沉重的石碾,没有反复的夯砸,只有一排排木制的模具,整齐地延伸向远方。
民夫们将格物院运来的一车车灰色粉末,与沙石、清水混合,搅拌成粘稠的泥浆,再小心翼翼地灌入模具之中。
整个工地显得井然有序,却又透着一股令人费解的安静。
王绾站在一处高坡上,花白的胡须在风中微微颤动,他看着下方那片灰色的“泥泞”,眉头紧锁。
“安国侯,此法当真可行?”
他身旁的陈安,一身便服,神色淡然。
“丞相大人,再等三日,便见分晓。”
三天,对于一个庞大的工程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然而,这三天对于所有参与者,却显得格外漫长。-第¢一,墈*书¢枉+ ¢蕞`歆?璋.结+埂+新?筷+
当第一段试验性的路面,拆除模具之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条宽阔平坦的灰色长龙,在阳光下静静地卧着,表面光滑,几乎能映出人影。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硬质感,与旁边松软的黄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绾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路面。
坚硬如铁。
他甚至弯下腰,用指节用力敲了敲,发出“叩叩”的清脆声响,震得他手指生疼。
“这……这真是泥土所化?”
一名官员牵来一辆马车,试探性地驶上水泥路面。
车轮滚过,平稳无声,再无以往在夯土路上那颠簸欲散的剧烈晃动。
车夫脸上的惊愕,清晰可见。
围观的官员与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
“神迹,此乃神迹啊。”
“行于其上,竟如履平地。”
原本预计需要数年才能贯通的浩大工程,以这种全新的方式施工,效率提升了何止十倍。-比·奇?中-蚊-枉? /蕪,错.内\容`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条足以改变帝国血脉流速的通天大道,正在他们眼前诞生。
咸阳城南,格物院冶炼司的禁地之内,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热浪滚滚,锤声震天。
一座用特制耐火砖砌成的高大炉体,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矗在院落中央。
这便是陈安口中的“高炉”。
蒙毅一身戎装,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焦灼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座尚未点火的巨炉。
他身旁,是陈安亲自指导匠人,用煤炭隔绝空气,干馏出的一堆堆色黑质硬,闪着金属光泽的“焦炭”。
建造的过程,充满了难以想象的艰辛。
耐火砖在高温下屡屡开裂,水力驱动的巨大鼓风机雏形,其复杂的齿轮结构让最优秀的匠人也绞尽脑汁。
每一步,都在挑战着这个时代工艺的极限。
“政哥,这就是攀科技树的痛啊,每一步都得从零开始。”
陈安心中吐槽,脸上却挂着沉稳的微笑,用后世的知识,一次次化解着眼前的难题。
终于,高炉建成。
万事俱备。
在嬴政特许之下,由陈安亲自下令,举行了第一次点火仪式。
“点火。”
随着陈安一声令下,数名精壮的匠人,将燃烧的火把,从风口投入高炉腹中。
“呼——”
焦炭被引燃,在水力鼓风机送入的强劲气流下,瞬间爆发出熊熊烈焰。
赤红色的火光,从高炉顶端喷薄而出,将半个天空都映得通红。
炉温,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
所有人都被这股原始而狂暴的力量所震慑,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
连续数日的煅烧,炉内的情况瞬息万变。
时而炉温不稳,火焰的颜色忽明忽暗。
时而风力不足,巨大的水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匠人们的心,随着那炉火,七上八
下。
蒙毅更是数日未曾合眼,双目布满血丝。
陈安则始终守在炉边,凭借着记忆中的知识,不断调整着焦炭与矿石的配比,指挥着匠人控制风量与炉温。
每一次调整,都像是一场豪赌。
终于,在高炉持续轰鸣了三天三夜之后,陈安看着观察口内那片亮得刺眼的白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开炉。”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的沙哑。
匠人们撬开早己预备好的出铁口。
“轰。”
一股炽热耀眼的洪流,如同挣脱束缚的金色巨龙,从出铁口奔涌而出。
那滚烫的铁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顺着泥铸的沟槽奔流,映红了院中每一个人那震惊到失语的脸庞。
成功的欢呼声,在短暂的死寂之后,响彻整个格物院。
这只是第一步。
炽热的铁水,经过初步的除渣,又被引入一旁的炒钢炉内,进行着原始却有效的脱碳处理。
当第一块远比秦代任何钢铁都更为坚韧、更有弹性的“钢锭”冷却成型时。
蒙毅亲自拿起一柄八十斤的大锤,猛地砸了下去。
“当。”
一声巨响,火星西溅。
大锤被高高弹起,而那块钢锭,仅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双喜临门。
九原驰道工程进展神速,势如破竹。
高炉炼钢初步功成,神兵利器指日可待。
两份捷报,以最快的速度,同时摆在了咸阳宫内,嬴政的御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