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咸阳宫的巍峨殿宇笼罩在一片深沉之中。-躌?4¨看¨书\ /免+废`跃′黩*
安国侯府的热闹与喧嚣,早己随着宾客的散去而渐渐沉寂。
内侍总管脚步匆匆,穿过幽深的长廊,最终在嬴政所在的殿外停下,细密的汗珠从他额角渗出,带着几分夜的寒意。
他躬身进入,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御座上那道孤高的身影。
“陛下。”
内侍总管的声音压得很低。
嬴政放下手中的一份奏折,抬起头淡淡开口。
“安国侯府,今日很热闹?”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内侍总管垂首,将今日安国侯府乔迁宴上的盛况,一一禀报。
从文武百官的云集,到王翦、李斯等重臣的亲临,再到陛下赏赐引发的轰动,他描述得细致入微。
嬴政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待内侍总管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嗯,朕知道了。”
内侍总管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抬眼,觑着陛下的神色。
他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补充道:“陛下,安国侯今日……在百官之中,声望似又高涨不少。/咸·鱼¨看¢书^旺` *嶵!鑫^章_洁?更^新^筷*”
嬴政却只是摆了摆手。
“无妨。”
“陈安此人,朕信得过。”
“他的才华,他的忠诚,朕都看在眼里。”
“若非如此,朕又岂会给他这般荣宠?”
“换作旁人,朕或许会警惕几分。但陈安……”
“他不同。”
嬴政没有和他解释陈安的真实来历,一是没有必要,二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
内侍总管闻言,心中那丝疑虑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陛下胸襟的敬服。
他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嬴政重新拿起案头的奏折,目光再次投入到那堆积如山的政务之中。
大秦初定,百废待兴。
即便是铁打的君王,日复一日地处理着来自帝国各个角落的繁杂事务,也难免感到一丝丝源自心底的疲惫。
烛火摇曳,在他的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影密卫统领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在殿外响起。
“启奏陛下,影密卫有急报!”
嬴政的眉头微微一蹙。!e¨z-晓?说`旺\ -免¨沸_越·独^
“宣。”
影密卫统领快步入殿,他手中捧着数份用特殊方式加密的赤色密信,神色异常凝重。
“陛下,此乃关于诸位公子在各自封地历练的初步汇总。”
嬴政心中微微一动。
他挥了挥手,示意殿内侍奉的内侍与宫女尽数退下。
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与影密卫统领二人。
嬴政接过那几份沉甸甸的密信,示意统领可以退下了。
待殿门再次合拢,他独自一人,在摇曳的灯火下,缓缓拆开了第一封密信。
密信来自一处颇为偏远的县邑。
寥寥数语,却让嬴政的眉头瞬间锁紧。
报告中称,负责该县的皇子,遇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也要反复权衡,迟迟不能决断。
其结果便是,地方上一些盗匪竟因此滋生蔓延,民心也随之出现了些许不稳的迹象。
嬴政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将那份密信随手掷于案上。
怒其不争。
他拆开第二份密信。
这份报告,则更让嬴政感到一阵无名火起。
另一位皇子,竟试图模仿他的威严与铁腕。
然而,画虎不成反类犬。
那皇子对手下官吏动辄呵斥,对治下百姓滥用刑罚,却全然不得要领。
非但未能树立威信,反而搞得地方上怨声载道,官员们也是离心离德。
“蠢货!”
嬴政低声咒骂了一句,脸色阴沉了几分。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份,也是他最为关注的一份密信上。
这份密信,来自云阳。
长公子扶苏的封地。
嬴政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
报告中,详尽地叙述了扶苏在云阳推行其“仁政”
的种种举措。
轻徭薄赋,听起来体恤万民。
然而,其首接后果,便是县中府库迅速空虚,许多早己规划好的水利、道路等工程,因无钱粮而被迫停滞。
宽刑省罚,本意是彰显仁德。
但实际结果,却是让一些地痞无赖、市井流氓有恃无恐,光天化日之下便敢横行乡里,欺压良善。
更有甚者,一些地方豪强趁此“仁政”之机,大肆兼并土地,贫苦者愈发困顿,流离失所者日渐增多。
嬴政的脸色,随着密信内容的展开,一点点变得铁青。
报告中还提到,云阳县丞等几位老成持重的官吏,曾数次向扶苏进言,恳切指出其政策的弊端与潜在的危机。
然而,扶苏固执己见。
他皆以“民心思安,仁政足以教化万民”为由,将这些逆耳忠言一一驳回,甚至认为这是那些官吏在故意刁难于他,不愿配合他的“善政”。
最终的结果便是,云阳的税收锐减,府库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因百姓生计艰难,铤而走险之徒渐多,盗匪蜂起。
黔首的日子,非但没有因为所谓的“仁政”而变得更好,反而比之前更加困苦不堪。
“啪!”
嬴政将扶苏的报告重重地拍在御案之上,胸膛剧烈起伏。
他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还有一些来自心理上的疲惫。
虽然对儿子们的表现,他心中早有几分预料,毕竟他们都缺乏足够的历练。
但亲眼看到如此不堪的“成绩单”,尤其是扶苏,这个他曾寄予厚望的长子,竟将“仁政”推行到这般民不聊生的地步。
他心中的滋味,复杂难明。
最终,所有的怒火与失望,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无奈的叹息。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高大的身躯在灯火的映照下,竟显得有几分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