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k¢a′k¨a¢w~x¢.,c·o*m¢
咸阳宫朝会。
气氛较之往常,透着几分难得的松弛。
或许是关中粮产初见成效带来的底气。
或许是纸张的便捷让公文流转顺畅不少,积压的事务得以更快处理。
连带着百官脸上的紧绷感,似乎都舒缓了些许。
陈安站在新晋的少府少监位置上,虽不算显赫,却也脱离了纯粹的“白身”行列。
他先是简明扼要地汇报了造纸工坊近期的产量提升,以及市面销售的初步反响。
嬴政听着,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但眼底的满意之色毫不掩饰。
汇报完毕,陈安并未立刻退下。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躬身说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个年轻的少府少监身上。
嬴政抬眼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臣近日思索,国之根本,在于民生。民生之要,除食之外,莫过于盐。”
“盐,维系民力,亦是国库重要来源。”
“然,当今天下制盐之法,多为煮盐。”
“此法需耗费大量薪柴,动用民力甚巨,且产量有限,盐价居高不下。”
“百姓困于盐价,往往食盐不足,体虚力弱。”
“长此以往,于国力民生,皆有损耗。”
陈安的声音清晰平稳,在大殿中缓缓回荡。
他顿了顿,抛出了核心。
“臣斗胆,请奏陛下,推行一种新的制盐之法。′d,a~w+e/n¢x?u/e¨b/o`o!k-._c·o′m*”
“新法?”
嬴政眉头微挑,透出几分兴趣。
“此法名为‘滩晒法’。”
陈安开始详细阐述。
“无需深入内陆砍伐林木,亦无需架锅生火。”
“只需于沿海之地,寻觅地势平坦、日照充足之滩涂。”
“挖掘盐池,修筑沟渠,引入海水。”
“借日光之力,凭海风之助,令海水自然蒸发。”
“水分消散,盐分自会结晶析出,俯拾即是。”
他刻意强调了几个关键点。
“此法,几乎不需薪柴,极大节省民力。”
“其产量,远胜煮盐百倍。”
“成本之低廉,更是煮盐法望尘莫及。”
陈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御座上的嬴政,开始描绘那诱人的前景。
“一旦此法功成,盐价可降至如今十之一,乃至数十分之一。”
“天下百姓,再无缺盐之虞,体能必将大幅提升,耕作、兵役,皆能受益。”
“更重要的是,国家盐税,非但不会减少,反而会因产量剧增、成本降低而数倍增长!”
“届时,国库充盈,无论是北击匈奴,南征百越,或是兴修水利,造福万民,都将拥有远超以往的财力支撑!”
“此法若成,亦是一大利国利民之‘神器’!”
陈安的话音落下,大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盐价降低十倍?
国家盐税成倍增长?
这幅图景太过震撼,以至于许多官员一时间难以消化。+5+4¢看+书/ ¨勉!废¢粤_读.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却带着十足威严的声音响起。
“陛下!臣有异议!”
须发皆白,身着御史大夫官服的老臣,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正是主管监察,也对盐铁事务有相当发言权的人物。
他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首视陈安。
“陈少监所言,听似美好,实则荒谬!”
“滩涂晒盐?闻所未闻!”
“煮盐之法,历经数百年,代代相传,岂是凭空臆想便可取代?”
老御史的声音带着怒气。
“再者,沿海之地,多为烟瘴蛮荒之所,气候潮湿,毒虫遍地。”
“若要大规模挖掘盐池,修筑沟渠,需动用多少人力?耗费多少钱粮?”
“若此法最终证明乃是虚妄之谈,只是纸上空想,如此巨大的投入岂非付诸东流?”
“届时,空耗国库,靡费民力,谁能承担此责?!”
老御史的话音刚落,立刻有数位官员出班附和。
“御史大夫所言极是!祖宗之法,不可轻改啊!”
“煮盐之法,
虽有不足,然行之有效,尚且稳妥。新法风险莫测,不可不慎!”
“陈少监年纪轻轻,骤登高位,或有奇思,然治国大事,岂能凭一腔热血,纸上谈兵?”
“沿海工程浩大,万一不成,动摇国本!”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矛头不仅指向了“滩晒法”本身,更隐隐指向了提出此法的陈安。
更深层次的,是那看不见的利益链条。
滩晒法一旦成功,意味着现有煮盐体系的彻底颠覆。
那些依靠煮盐获取暴利的盐商,以及与之相关的官吏,他们的利益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才是他们如此激烈反对的根源所在。
面对汹涌而来的质疑与诘难,陈安的面色却异常平静。
他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夹枪带棒的指责,只是再次躬身。
“回禀陛下,御史大夫与诸位大人的顾虑,臣己思量过。”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己准备好的纸质文稿。
“此乃臣根据现有煮盐法之成本、效率,与滩晒法之预估数据所做的对比。”
内侍接过文稿,呈至嬴政面前。
嬴政接过那叠纸,没有立刻翻看,而是示意陈安继续。
“诸位大人提及祖宗之法,臣以为,祖宗之法亦是前人根据当时情境所创。”
陈安的声音不卑不亢。
“时代变迁,情势不同,为国为民,理当因时而变,岂能墨守成规?”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脸色不善的官员。
“至于耗费民力、空耗国库之忧,臣并非提议立刻在所有沿海郡县大规模推行。”
“只需选取一处条件适宜之地,小范围进行试点。”
“投入无需巨大,所需人手亦可从少府调集部分,再辅以当地民力。”
“若试点成功,产量、成本之优势一目了然,自然可逐步推广。”
“若试点未成,损失亦在可控范围,绝不会动摇国本。”
陈安这样说不是担心会失败,这是后世验证过的法子怎么可能会出问题,他提出试点只是为了安一下他们的心而己。
嬴政听着陈安的陈述,目光在陈安和那些反对的官员之间来回逡巡。
他心中盘算。
陈安带来的土豆红薯,解决了粮食大患,功勋赫赫。
还有纸张便利了政令传达,提升了统治效率,价值连城。
而且他是来自两千年后之人,眼光和能力自然不用怀疑。
而盐税,是国家税赋的重中之重,一旦能大幅提升,大秦的财力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降低盐价,更能收拢民心,让百姓感受到大秦统一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风险?
陈安提出了试点,风险可控。
至于那些反对的声音……
嬴政看了一眼以御史大夫为首的官员们,他们眼中的担忧与怒气,他看得分明。
他们反对的,是可能失去的利益,是可能被颠覆的旧秩序。
但朕要的,是大秦的强大,是万世的基业,是天下归心。
旧的利益,在新的时代面前,是可以被牺牲的。
“无需多言!”
嬴政的声音陡然提高,语气不容置疑。
大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滩晒法是否可行,一试便知!”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陈安身上。
“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
“选取东海郡一地,即刻开始试行!”
“所需人手、物资,少府全力配合!”
“朕,等你的好消息!”
陈安心中一凛,感受到政哥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支持。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政哥,你就好好等着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