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匕首被收鞘放回原处。¢0·0*小+说\网` ¢更¨新?最+全+
将匕首放在脖子上的时候,他感受到的不是轻松和解脱,而是不舍,浓烈的不舍。
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亓礿。
也许亓礿并不太需要他。
是他需要亓礿,他不舍得。
裴昔君不是会纠结的人,当行为产生动摇,这个决定他就会彻底打消。
因为,在动摇的那一刻,潜意识己经在叫嚣着另一个选择。
朝会。
百官都发觉今日的陛下心情不太好。
不对啊,昨日大婚,抱得美人归,不是应当满面红光吗?
陛下和……裴君,吵架了?
将原本不太重要的事往后挪,百官打起精神,一个又一个禀告任务进度。
陛下心情不好,他们今日不能敷衍,得拿出成果来。
禀告完,只得到亓礿淡淡的“嗯”字,表示知道。
完蛋,情况大不妙!
百官一一道完进度,缩着脖子,将自己当做了鹌鹑。
亓礿眼帘下压,往下一扫。
“有事起奏。”
百官安安静静,没有人站出来。
陛下越来越不耐了,他们哪敢,今日没有要事,不敢。
几息后,侍奉的宫女站出来,宣布朝会结束。
此时亓礿己然起身大步离开。*零¢点?看·书. +首?发`
她心情算不得好,但结果如何,总要亲自去看一眼。
若是裴昔君真走了,她得叫人收尸。
踏出金銮殿,亓礿一边想一边抬眸,瞧见换了一身红袍的裴昔君,红衣烈烈,如朝霞织就,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亓礿和他对上视线,两人眼里眼里的笑意如出一辙。
裴昔君走近,亓礿拉住他站回方才的视角,叮嘱,“别动。”
裴昔君果然站住,他知道,亓礿是认为这个角度看他,会更赏眼。
一如既往的熟悉操作。
亓礿放任自己片刻,收回目光,拽住他回宫。
“那把匕首收起来没?”
很突兀的,她问出风马不相及的一句话。
裴昔君却了然,疏淡柔和的眉眼微弯,“收起来了。”
那把匕首,本就是两人当初说好了结他的工具。
如今裴昔君放弃去往黄泉的念头,不再需要它,自然要收起来。
“好好放着,那可是我们俩的定情信物。”亓礿叮嘱。
裴昔君回忆初见的狠绝一刀,难免垂眸浅笑,“会的。”
*
三年,足够新政初见成效。
也是亓礿忍耐的极限。
自认自己把该做的都做了,亓礿将云子容拉来,轻飘飘扔给她一封诏书。^j+y*b/d+s+j\.!c-o′m-
云子容刚说工部研发龙骨水车成功,等待亓礿的下一步指令。
招工匠,学习,派往全国,推广,一条龙服务,她实在是太熟悉这一套流程了。
可没等来指令,反而怀里多了一封诏书,她满头雾水拉开一看。
整个人一个大跳的动作,“陛下!你又在捉弄我!”
亓礿勾起唇角,“这次没有,是真的禅位诏书。”
三年,看来看去,最合她心意的,还是这位女主。
韧性足,心有谋算,有底线有立场……
更重要的是,她博学多识,什么都涉猎一点,只有成为掌舵的那个人,她对这个时代的价值,才能大大发挥。
不是她自己上位,任何一个人登上皇位,云子容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皇权能扭曲一个人,而云子容的那些东西又太过特殊,作为臣子,护不住。
“子容,想活着,只有上位。”亓礿没有长篇大论去试图说服她,“你暴露了很多东西,没有功德龙气护持,很危险。”
做的坏,有惩罚,反之,自然有奖励。
得民心功德者,被游戏偏爱,常人不可伤。
云子容抱着诏书,双目失焦,欲哭无泪,“陛下,你说过会护着我的。”
最先挖掘她能力时,您不是这么说的!
亓礿点头承认,“我把皇位传你了啊。”
己经很护着了。
云子容想说,她要的护着不是这个。
谁想当皇帝?!陛下自己都把它当做负累!
云子容拒绝不得,亓礿给人塞了诏书,
首接跑路了。
百官张嘴望着新帝,彻底麻了。
帝王五年三换,这皇位就这么不招待见吗?
诏书是真的,新帝身上有功德龙气动不得,百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看这位一脸抗拒的样,想来也是迫切培养继承人,急切退位的那种君王。
血缘继承的家天下,己经彻底崩溃淘汰了。
云子容上位能做的不多,亓礿打好的框架,只需她来好好推进稳固。
新下发的政策不过短短几年,不够改变人的观念,这需要长久的时间。
云子容能做的,是将目光放在基建上,尽力施展自己所学,让百姓轻松一点。
曲辕犁,龙骨水车,水泥,种植技术……
一切的一切,云子容知道的,比这个时代先进太多。
世界意识馋的,就是这些。
虽然晚了一点,但自己费大劲调来的小人类,终于走上正轨,世界意识还是颇为欣慰。
没白用功。
打发走世界意识,亓礿趴在裴昔君旁边问, “还能听到心声吗?”
此时两人在一条船上,准备南下。
裴昔君怔住,他感知许久,轻轻道,“没有听到。”
“亓礿,我听不到你的心声,也听不到别人的。”不愧是淡人,这时脸上竟没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
素来习惯的吵闹声消失不见,裴昔君不太能适应突然的寂静。
没有嘈杂的人声,只有单纯的风声雨声,以及……身边人的心跳。
裴昔君抱着亓礿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埋首在她的胸口,静静听着她的心跳。
很安静。
从未体会过的宁静。
“亓礿,我没有做梦。”他恍惚。
太不切实际,这梦。
可他从不做这种梦的。
亓礿随他恍惚,捏着他的手翻来覆去摆弄。
好不容易卸下担子,她也很高兴好不好。
*
“先说好,我要先走。”亓礿靠在他的怀里,眯着眼。
晚走的人要负责后事什么的,她才不要。
裴昔君抱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地底。
“嗯,你先走。”
他随后就来。
他等不了那么久,年轻时的夙愿,现今终于实现。
抱着怀里的人,裴昔君搂紧她,闭上眼睛。
很快的,他会和亓礿在黄泉再见。
生同衾,死同穴,方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