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内，只剩下严景明与魏谦两人，一立一坐，一明一暗。_萝/拉~晓+税′ `冕¨费?阅.黩·
严景明站在窗边，背对着魏谦，目光穿透破损的窗纸，投向东南方，那里是徐州的所在。
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阴云未散啊，魏阁老。”
他没有回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后的魏谦发出意味深长的感慨。
魏谦坐在原位，听到严景明的话，他也投向窗外那片灰暗的天际。
“阁老忧心国事，心系徐州，实乃百官楷模。”
“然天象无常，非人力可测，陛下圣心烛照，自有安排。”
“我等静思己过，静候圣裁便是。”
闻言严景明发出一声哼笑，官袍被风轻轻吹动，他不由得紧了紧。
“这风是越来越紧了。”
“魏阁老，你觉着，这风能吹倒些什么？”
这话是在问天，问风，更在问人。+鸿*特￠暁_税′惘¨ /已.发,布′罪,薪~璋¨截^
魏谦微微一愣，他听出了严阁老话里有话，却并未首接回答。
而是招呼外面当差的太监把门修一修，另外再拿一套新茶具来。
待小太监把茶具拿来，烧火温茶的时候，他这才回道：“风虽起于青萍之末，可也能吹倒梧桐大树。”
“是啊。”
严景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可再大的风，也吹不动一些人啊。”
话音刚落，太监们便轻手轻脚地修好了门扇，又奉上了新温的茶水。
热汽氤氲，总算是驱散了几分寒意。
魏谦挥手把太监打发出去后，才听到严景明接着说。
“魏谦，你我宦海沉浮数十载，见过多少风浪？扳倒过多少对手？”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听到这番话，魏谦望向严景明那岿然不动的背影，语气很是缓和。+咸^鱼/看`书¨枉? `已￠发`布¨最^欣*璋`洁?
“阁老多虑了，如今明君在位，圣心如渊，洞察秋毫，此乃社稷之福，臣子之幸。”
严景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魏谦那张看似恭谨的脸上。
“魏谦啊魏谦，你还在跟老夫打这官腔？”
严景明向前一步，那身象征着文官顶峰的绯色仙鹤补服似乎也压不住他此刻透出的沉暮与一丝……了然。
“老夫七十多了，这岁数，在这朝堂上，己是枯枝，也快要退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魏谦说。
“本想着将这担子安安稳稳地交出去，也算对得起陛下。”
“可偏偏...临了临了....”
“出了个陈任啊。”
严景明脸上带着忧虑，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老夫看不透，也不想看了。”
“而且这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坐在这位置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这内阁值房的风，太紧，吹得骨头缝都疼。”
“明日，老夫便上疏。”
“告老还乡吧.....”
严景明转过身径首朝着那扇刚刚修好的门走去。
“阁老留步！”
魏谦的声音猛地响起，他霍然起身，几步抢到严景明身侧，挡住他的去路。
见状严景明脚步顿住，侧过头，平静地看着这位暗中与自己角力多年的次辅。
“阁老，此刻，万万退不得啊！”
严景明摆了摆手。
“老夫这枯朽之身，退了，正好给年富力强者腾地方。”
闻言魏谦伸手抓住严景明的胳膊，一步一步领到椅子上，待坐下后便亲手倒了杯温茶。
“阁老，此一时，彼一时啊，值此剧变未明、朝野震荡之际。”
“内阁若无阁老这定海神针坐镇中枢，何人能稳住局面？”
他看着严景明依旧毫无表情的脸，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阁老，您若是真为社稷计，这担子，您卸不得啊！”
严景明静静地听着，面前的茶壶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过了许久，久到魏谦几乎以为自己的话石沉大海时，严景明才缓缓开口。
“魏阁老做我的附属也好些年了，难为你处处让着我。”
魏谦心底里很是复杂，他不由站起身回道。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君在位，悍臣满朝，阁老最
难。”
这番话，暗示着自己理解严阁老的艰难。
严景明听着，布满皱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呵呵.....”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魏阁老此言，切中肯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