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说完目光转向一旁同样为他感到欣慰的李慕白,脸上露出一抹笑意。/x~t,i¨a~n\l*a`i/.`c/o,m·
随即又看向陈任道:“陈道长所言,如拨云见日,令小生得见本心。”
话音一落,邓明面带犹豫之色,接着说道。
“可小生自知资质驽钝,心性亦非慕白兄那般锐意求索、欲融贯儒道以济天下。”
“小生所求,乃在人间烟火,在黎庶安泰。”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
“此道.....需脚踏实地,需通晓世情,需经世致用之学。”
“非是清谈玄理、吞吐天地灵气所能成。”
“其实参加这次科举,小生是想要入国子监的。”
此言一出,李慕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
大魏的国子监除了官宦子弟的官生和恩生外,还有民生的举监和贡监。
所谓举监是会试三年举行一次,未及第者经翰林院考核择优送入国子监肄业。
如果邓明这次的科举中了举人,那接下来的会试哪怕不中,也会有进入国子监的资格。
李慕白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邓明的道,在庙堂之高远,在如何运用朝廷法度、吏治章程,去实实在在庇护一方百姓。
这与自己的道,以浩然正气涤荡乾坤,不惜撞破南墙的刚烈决绝,是截然不同的路径。
但殊途同归,两人的根基同样是建立在民为贵的理念上。`幻.想!姬′ ?最-歆~漳^结\哽+鑫¢快!
陈任在得知了邓明的想法后,不由得失声哑笑道。
“道在脚下,不在山中。”
“心灯既明,何处不可行?何处不可修?”
言到此处,陈任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以后未来的路,单单靠自己是不行的。
他是可以起坛敕令仙神去灭了大魏皇帝和那些臣子。
可灭了以后呢?
大魏西分五裂,群雄并起,边关被破,蛮夷肆虐。
自己管得了一时可管不了一世,不说百年后,怕是十几年过后,未来重建的王朝怕还会重走老路。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他不想走后,对着那些饥寒交迫,苦苦挣扎的百姓说......
你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所以他需要一些人,需要一些有着志同道合的人。
来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陈任在经过这次问心过后,看出了邓明和李慕白就是与他志同道合的人。
哪怕走的路不一样,哪怕前方再怎么坎坷不堪。
他相信,未来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跟他一起走。
想到这里,陈任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他笑着对邓明说道。
“国子监,好啊,乃天下英才荟萃、经义策论渊薮之所,更是通达庙堂、了解民生疾苦之阶梯。”
“此乃正途,亦是践履庇护一方黎庶宏愿必经之路。~墈`书-屋? ?更?芯,嶵·筷+”
“入世修行,体察民情,明辨是非,亦是磨砺道心、印证宏愿的无上法门。”
“你能明此理,择此路,贫道心甚慰。”
陈任抬手拍了拍邓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清微观之门,永为你开。”
“此山,亦是你行路途中,可暂歇、可回望、可涤尘之山。”
闻言邓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此刻有些想哭,但还是憋了回去朝着陈任深深一揖道。
“学生明白!谢道长成全!”
陈任点了点头,目光一转落回李慕白身上,神色变得很是郑重。
“慕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慕白立刻收敛心神,上前一步,躬身道。
“弟子在。”
看着眼前的书生,陈任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言道。
“你之道,发于本心,合于天地正气,虽披儒门之衣,内孕道法真意。”
“此路艰险,荆棘密布,非大智大勇大毅力者不可行。”
李慕白身形一震,他能感受到陈任话语中沉甸甸的分量。
随即他挺首腰背,目光如炬迎向陈任的眼眸,无声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贫道今日,收你为记名弟子!”
“记名者,非入上清派法脉真传。”
话音一落,陈任观察李慕白的反应,见他丝毫没有因记名弟子而失落时,这才接着往下说道
。
“吾上清派自南岳魏祖师以来,法脉承袭,自有其规。”
“非心性纯粹、道缘深厚、根基稳固者,不可轻授,亦不可妄承!”
“法脉真传,乃沟通天地、代天行化之重器,若所托非人,轻则道法蒙尘,重则遗祸苍生,此非祖师立教之本意。”
《真诰》云:明珠岂付浊流?宝鼎安置秽土?
唯有通过严格考验的弟子,方能承载上清法脉。
否则宁可失传,不可妄传。
像唐代士人吕岩多次科举落第,中年时在长安酒肆颓然买醉。
后遇钟离权祖师以黄粱一梦点化,吕洞宾幡然醒悟,叩头拜师。
钟离权十次试其心性,吕洞宾皆以 无惧、无贪、无嗔通过。
考验通过后,得传《灵宝毕法》与金丹大道,终成北五祖之一。
再如五代时燕国宰相刘操,权势显赫却忽觉官场如危巢。
后遇道士正阳子也就是钟离权以十枚铜钱叠卵示喻:居高位如累卵,旦夕可倾!
刘海蟾顿悟,次日挂印辞官。
他散尽家财,遁入终南山,拜吕洞宾为师。
从洒扫开始,苦修二十余年,创刘海蟾派,为北五祖之一。
说到此处,陈任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些在道途上经受考验的身影。
“故我上清择徒,非其人勿传,非其时不授。”
“欲入真传法脉,需经三试五考,察其心性,验其根骨,磨其意志,观其缘法!”
“此非刁难,而是护法护道,亦是对弟子性命慧根负责。”
陈任的目光重新落回李慕白身上,话语中带着期许与告诫。
“慕白,你之记名,非是不受重视。”
“恰恰相反,是贫道观你心灯己明,宏愿己立,然根基尚需夯实。”
“此乃其时未至,强求真传名分,反如明珠投暗,宝鼎置秽,于你道途有害无益。”
李慕白听完这一番肺腑之言,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如拨云见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神色无比郑重,撩起衣袍前襟,双膝缓缓跪落于殿内青石板上。
“弟子李慕白,叩谢师尊教诲!弟子深知法脉传承之重,亦明自身根基尚浅。”
“得蒙师尊收录为记名弟子,己是莫大恩典!”
“弟子定当潜心修持,磨砺心性,绝不敢有丝毫懈怠,亦不敢妄求名分。”
“只求不负师尊点化,不负心中所立之道场宏愿!”
“他日若弟子心性根骨堪承重担,自当遵祖师法度,受师门考验!”
随即慢慢俯身,额头触地,行了一个至诚至敬的拜师叩首之礼。
陈任看着眼前这心志如铁、悟性非凡的弟子,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今日这番教诲,己如种子般深深植入李慕白的心田。
此子,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