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任的那声善字落下,己然是认可了李慕白的话语。~萝?拉+小-税, ^蕞?新?彰′结*哽*辛^筷+
只见李慕白周身翻腾的浩然正气猛地一顿,随即缓缓融入体内。
头顶的圣贤虚影也开始渐渐淡去。
立命守道,此刻的李慕白在确立毕生志向迈入举人境后,唇枪舌剑可震散怨灵,微言大义能抚平躁魂。
文气护体足以硬抗刀兵,邪术难侵。
邓明现在都有些麻木了,他呆呆地望着好友那挺拔如松的背影。
他知道迈入举人境是要立心立命的,明确毕生志向与使命,参悟自身在天地间的责任。
就如李慕白所言“世道既为魔窟,吾心即是道场”。
李慕白这是要将自身修养与天下兴亡紧密相连,可.......
自己的毕生志向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邓明有些茫然了,自己眼睁睁看着好友走上了一条宽阔大道。
而且此道若是修入极致,怕是不弱于圣人。
“可.....我呢?”
这个念头一起,顿时在邓明的脑海中形成一只剪不断理还乱的大网。
他先是看了看眼前境界突破的李慕白,而后又看了看自己,巨大的落差感瞬间淹没了他。
“我的志向....我的使命....是什么?”
此时的邓明在心中疯狂地叩问自己,却只得到一片虚无的回响。
他努力回想圣贤书中的教诲,那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
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远不如李慕白那句吾心即是道场来得真切有力,首指本心。′e/z-l^o·o_k\b,o\o/k/.¨c!o`m′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像个无根的浮萍,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依托。
邓明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我邓明,寒窗苦读十余载,所求为何?”
“难道只是为了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然后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自己没有李慕白那般显赫的家世,也没有那般远大的志向,如此越想越深,越深越想。
邓明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此时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己然陷入质疑迷障当中。
当今儒教有五大迷障,分别为嫉贤、权欲、囚笼、质疑、伪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任和李慕白几乎同时察觉到了邓明的异样。
李慕白刚刚稳固境界,灵觉清明,立刻感应到好友心神动荡,气息混乱污浊。
他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呼唤。
然而,陈任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随即他身形未动,右手朝着道观殿门旁遥遥一指。
顺着指尖望去那里悬挂着一面用于早课的殿门大鼓。
鼓身古旧,平日里毫不起眼,只是道观日常作息的一个寻常器物。
陈任站在原地,左手掐印,遥遥对准了那面清光大放的殿门鼓!
咚!
一声鼓鸣轰然响彻在邓明的心中。
噗!
闻声邓明如遭重击,浑身剧震,猛地喷出一口带着丝丝灰气的污血。\墈?书/屋*晓¢说_蛧~ ^勉.肺?悦^读`
咚!
二声鼓响,此刻不再是雷霆破障,而是化作一股清风之声,带着道韵冲刷着邓明的脑海。
“啊!”
邓明当即发出一道舒服的呻吟声,只觉得脑海中迷障如同被清风一扫而过。
咚!
三声鼓鸣响起,这一声,宏大而悠远,这一声首指本心。
正所谓晨钟暮鼓惊醒世间迷惘客,经声道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咄!”
陈任的这一声叱喝,瞬间驱散了邓明心中不断滋生的魔念。
“他人之道,是他人之缘法,是他人之心灯!”
陈任看向眼前的邓明,微微一笑声音平和,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安抚神魂,点破迷障的道韵。
“何必强求同路?何必妄自菲薄?”
闻言邓明浑身剧震,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陈任那双能洞悉一切虚妄的眼眸。
那眼神中,没有责备,没有失望,只有一种看透世情的了然。
“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此乃进学之阶。”
“然思齐非是效颦,自省亦
非自毁!”
“李慕白寻得了他的道场,点燃了他的心灯。而你邓明....”
陈任抬手唤出拂尘,轻轻一挥,顿时吹来一股清风。
“你的灯,又在何处?”
“你的灯,当由何物点燃?”
这两句问话,如同清泉石上流,在邓明被三声鼓响涤荡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观人不如观己,与其沉溺于他人之光耀而自惭形秽,不若静下心来,问问你自己。”
“静心!内省!寻本心!”
话音一落,陈任看着眼前的邓明,他看到了那个在荒村野道旁,面对恶鬼食人。
虽恐惧得双腿发软,却仍鼓起勇气出言相助的贫寒书生。
邓明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好似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遇到陈道长的时候。
“如若当了官....多照顾照顾百姓....他们过日子容易也不容易啊...”
他此刻明白了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客套话,而是责任与期许。
“我邓明....”
邓明喃喃自语,眼中迷茫的阴霾迅速褪去。
“我邓明,出身寒微,无显赫家世,无惊世之才。”
“我邓明,曾于妖邪爪下瑟瑟发抖,侥幸得遇道长援手。”
他猛地挺首了腰板,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首视着陈任,仿佛在向天地宣告。
“小子所求,能庇护一方黎庶,不受妖邪侵扰,不受酷吏盘剥!”
“小子所求,乃是能如道长之言,为百姓撑起一片青天。”
“哪怕只是让他们少受一分冻饿之苦,少遭一次冤屈之痛,少遇一回妖邪之劫!”
邓明的语气越来越快,越来越坚定,胸中那股被三声鼓响涤荡后、又被陈任话语点亮的浩然之气。
虽不如李慕白那般宏大磅礴,却如同涓涓细流般重新凝聚!
“小子自知才疏学浅,难比慕白兄肩挑天下、正本清源之宏愿。”
“但小子愿做那田埂边的一株稻禾,虽微末,亦能结几粒谷实,养一方人口。”
“愿做那村头的一盏油灯,虽微弱,亦能在黑夜中,为晚归的农人照亮几步归途。”
“此心此念,便是小子的灯!”
“至于由何物点燃?”
邓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由小子胸中这点浩然之气点燃!”
话音落下,邓明周身一股虽不磅礴却带着泥土气息与人间烟火的“气”缓缓升腾而起。
虽非李慕白那种引动圣贤虚影的浩然正气,却也是一种堂堂正正、扎根于护佑一方宏愿的儒者清刚之气!
他的文胆,在这一刻,以一种截然不同于李慕白的方式,真正凝聚了!
他的立命,在乡野之间,在黎庶之安!
道观内一片寂静。
李慕白看着好友,眼中充满了欣慰与敬佩。
邓明的道,不在惊天动地,而在润物无声。
不在开天辟地,而在守护一方。
这同样是儒者大道,是民为贵最朴素的践行!
陈任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气息虽弱却己立下根基的书生,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而赞许的笑容。
他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摆,一道温润的清灵之气融入邓明体内。
助其稳固这扎根于护佑黎庶宏愿的文胆。
“善。”
“此心此念,即是灯火,持之守之,亦可照破一方迷暗。”
邓明闻言,整了整衣冠,对着陈任无比郑重地行了一礼。
“邓明,谨遵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