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县的夜晚,点点繁星铺陈于幽深的天空之中。/薪\完*夲¢鉮!戦_ *哽·新_嶵·快-
如果站在高处俯瞰,街巷多数己经陷入沉睡,只有些微灯光,零星散落各处。
陈三槐鬼鬼祟祟的出现在白军师家附近,
这个胡同不宽也不深,
陈三槐蜷伏在胡同一户人家的门洞里,身子融进冰凉的砖墙凹陷,凝神静听。
他在跟踪李振声,——宝鸡知县李振声。
胡同的顶头就是白军师家,两盏摇摇欲坠、红皮剥落的纸灯笼,在头顶屋檐下晃悠,勉强涂亮了一小块地方。
灯笼的影子晃了晃,陈三槐从墙的缝隙间窥去:一袭深色团领衫的矮胖身影被光拉得很长,一个青衫书办微微哈着腰跟在后面,手里抱了个沉甸甸的青布包袱。
两人径首走到巷子尽头那扇厚重木门前,脚步声停了。
陈三槐瞧不见李振声的脸,只听见一声压抑的干咳,随后他抬起了手。
“笃——笃笃。”
指节轻叩门环的声音,短促而轻飘,像是怕惊扰了门内的静谧,又像怕惊扰了外面的夜。
叩门声落下,许久才听到门内有一个女声回应:“谁呀!”
“咳咳!”李振声又轻轻咳嗽一声:“在下宝鸡知县李振声,想拜见白夫人。′看+书`屋¢暁?税¢蛧^ ^免·废*阅-独*”
“李知县恕罪,姑姑吩咐了,白军师不在家,夜深人静,家中都是女眷不便见客。”
书办往前凑了半步,替李振声回答:“我们远道而来,想问问何时方便拜见白夫人。”
“姑姑说,她妇道人家不会说话,有事还是请大人去找白军师吧!”
“咳咳!”李振声再次咳嗽一声:“那个......在下山高路远,专为拜见白夫人而来,能否请小姐再去通禀一声。”
“你们还有完没完?”那女声突然恼怒起来,木门打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白天白天敲,晚上晚上敲,这么晚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快走吧!啰里啰嗦!没完没了!”
“砰!”门扇重重合拢,锁栓沉闷地落下。
灯笼虚弱的光晕,凝固在两个僵立不动的身影上,李振声和书办碰了一鼻子灰。
良久,李振声终于缓缓转过了身,书办垂着头跟在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为了不被发现,陈三槐慌忙向身后的门洞里挤去。
不料就在此刻,意外突然发生了,
那扇门竟猛然被人拉开!
他往里用力挤,门却是被人从里向内拉,力量一错,陈三槐被门槛一绊, “咕咚”一声便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珊_叶?屋_ +醉_欣!蟑/节·更`鑫?哙/
任谁半夜开门撞上个滚进来的人都会吓一跳——拉门的妇人骤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陈三槐动作倒也利索,惊魂未定便猛地跳起,夺路而逃!
妇人惊魂未定,只依稀看清是个老头,满头花白的头发,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
李振声和书办自然看到是陈三槐了,但他们此时心情低落,没空搭理这个落魄知县。
不久之后,妇人也去敲白开心家的门。
“笃——笃笃。”
一个炸毛的声音:“哎呀!有完没完——”
“是我,是我,”妇人赶忙说道:“小胖香,你开门我问你点子儿事!”
“是......赵夫人?”小胖香声音懒洋洋的,拿起锁栓,再次把门打开。
门内是一个胖乎乎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她不是丫鬟,而是白夫人的侄女儿,
白夫人长得像个枣核,两头尖中间宽,小姑娘却是两头中间一起宽,所以妇人才经常开玩笑叫她“小胖香”。
“干嘛呀?这么晚了不让睡觉,”小胖香打着哈欠。
住在这个胡同,这西十来岁的妇人自然是山阳县尉赵武成的妻子了。
赵夫人的语气神神叨叨:“小胖香,你姑姑呢?”
“姑姑早就躺下了!”
“那你刚才看到一个黑影了吗?”
小胖香的小胖脸明显一怔:姑姑可再三提醒过她,姑父和姑姑如今事业顺遂,有人送礼的事情一定要低调处理,
而这个赵夫人可是最爱传闲话的。
“额......”小胖香连连摇头:“没......没有黑影,绝对没有黑影!”
......
天亮了,阳光爬到西墙头第一块瓦片。
赵夫人倚着自家的门框站着,身子微微斜出半边来。
她薄嘴唇动得飞快,舌尖顶着牙关噼啪作响,把一小捧葵花籽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她的眼睛一首瞄着胡同尽头那扇紧闭的门——白开心家的门。
胡同里还很安静,早起挑水的贩夫吆喝一声,声音远远消失在了另一个巷口,连赵夫人嗑瓜子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楚。
那扇门总算是“吱呀”打开了,
先探出来一段被枣红袄子勒得浑圆的腰身,接着才是那颗顶在厚肩膀上的小脑袋,两头尖尖,活脱脱像枚刚剥出来的枣核核儿。
赵夫人眼睛瞬时亮了,她扔掉瓜子壳,快速走了过去。
“妹子,”她左看右望,声音低沉神秘:“......昨晚你听见动静没?半夜三更的!”
赵夫人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更小了:“我昨天起夜,端着水盆出来泼水......好家伙,一个黑影忽然掉到了我们家,我喊了一嗓子,他顶着我们家的尿盆出溜出溜出溜就跑了......”
你那是泼水吗?你那就是要往胡同口泼尿!
这要被我抓到,最少罚你五十块!!
白夫人暗自吐槽。
不过最近总有人给他家送礼物,白夫人自己也心虚,就顾不上赵武成家的事情了。
“黑影子?”白夫人装模作样的嘟囔着:“那额可不知道......”
赵夫人眉毛立刻一挑,声音愈发快了些:“骗你做甚?真真的!还把我家尿盆顶走了......”
白夫人被她瞅的心里发毛,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额睡的早,一躺下就睡着了!”
“哎哟,额今天还要去西街检查早餐铺子,不跟你说了,额走了!”
白夫人撂下一句话,急匆匆的走掉了。
“怪怪的......”赵夫人喃喃自语,站在原地,很久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