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爷......” 刘宗敏嘶哑的声音响起了来:“官军的马队......往西边的塬口去了......大概......过去了......”
他停了停,像是喘着积攒着一点力气:“后面那条冻得硬实些的土沟......昨天傍晚探过......应该该没人。^兰~兰`文`茓! *首\发¨”
刘宗敏声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语:“翻过去......翻过去.......是山贼的地界了......朝廷的鹰犬再凶也不敢过去......”
李自成动了一下,缓缓转过了脸,面庞上全是黄土。
他看向沟底那一个个如风中残烛的人影,那十八双眼睛,或茫然呆滞,或深陷绝望,或强撑着凶悍下的疲惫。
“怕了?”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嘶哑,却震散了沟底的死寂。
但依然没人回答,
那抱着膝头的后生,呜咽声消失;
抱着伤腿的汉子,瞳孔深处一点稀薄的光芒闪了闪;
寂静如同实质,再次充斥沟底!
突然,李自成一把撕裂了破败皮袄的前襟,古铜色的胸膛在骤然暴露出来,上面布满了刀痕、箭疤、鸟铳轰灼出印记。·兰!兰′文-学¨ ,嶵/欣\漳`劫¨埂,欣.筷~
“老子在潼关!”李自成大声咆哮,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如同困兽的尖啸:
“一截子肠子拖在烂泥地里!老子用手把它塞到肚子里!”
“老子在地上爬!阎王爷就在旁边笑!......老子根本就不在乎!”
“现在呢?现在有什么!就一条命!一条烂命!”
“死了连那头骡子都不如!死了就去喂了野狗!”
李自成猛地站首身体,指着沟底的人,声音陡然拔高:“可你们只要没死,就要给老子站起来,给老子挺起脊梁骨!跟着老子在去搏一搏,看看还有没有荣华富贵!”
“田见秀!”
“在!”李自成身边不远处,一位三十五六岁,面容枯槁的汉子大声答应,他眉头拧成了川字。
“高一功!”
“在!”高一功二十岁上下,身形精瘦如豹,肩挎一张牛角弓,因为饿了几天,嘴唇干裂渗血。
“一功,该哭就哭,但哭完就要抬起头,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叽叽歪歪,闯王做的是杀头的买卖,早就有准备。·删!八/墈_书!徃. -已*发~布-蕞/薪\章·洁¢”
“是!”高一功眼含热泪点点头,他是高迎祥的侄子,刚刚接到叔叔被抓的消息。
“老田、一功,等会儿翻过这条沟,你们就往南跑,去商州,替老子看看那群奇怪的山贼是怎么回事!”
二人高声答应。
“刘宗敏!”
“在!”刘宗敏年近三十,身躯魁梧,左颊一道斜贯的新刀伤深可见骨。
“张鼐!”
“在!”
张鼐是李自成的义子,他是一位十五六岁少年,身材单薄如纸,冻得青紫的脸上还带稚气,右肩一道箭伤未愈,用麻布捆扎后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你们两个翻过沟也往南跑,去西安府,也去给老子打探山贼的消息。”
“剩下的,还能喘气儿吗?”李自成挺起胸膛,大声质问。
“在!李爷!”
“在!!”
“骨头没断!能爬!”
“李爷!人在!刀也在!”
“......”
像是被注入了一些能量,
一声,再一声,声音由开始的虚弱,汇聚成倔强的人潮。
“好!先跟着老子挡住官军,把他们西个送走,然后咱们一起去肤施。”
李自成一勒缰绳,老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走!”吼声撕裂寒风,鞭子般抽在每个人心头,
后面,是十七个紧随而上的身影,他们爬上沟沿,踉跄着翻身上马,沉闷杂沓的马蹄声响起,
轮廓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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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施知县陈三槐是“孙派”的名声也传到了山阳县。
情况是这样的,要办旅游区,就要通过检查,这是夏文嘉定下的死规矩,谁都不能违抗。
但现在别说通过检查了,只是请检查团都不容易。
而能在检查团能做主的只有两个人,二夫人(窜天猴老婆)和白
夫人(白开心的老婆)。
所以为了通过检查,一群人(张福臻、赵秉忠、孙明礼、李定邦、陈三槐等等很多很多人)就跑到山阳来跑关系、送礼物。
其他人可都是一起的,最起码在明面上是一起的,
虽然目地并不一定相同,有人是为了旅游区,而有的人只是为了通过对旅游区的热情,显示对旅行社的忠心。
这些人一同商量对策,一同去拜访本地知县李文博,因为最近二夫人不在山阳,他们还一同去拜访白夫人。
陈三槐就不一样了,走到哪儿都没人搭理,
买了礼物去拜访李文博,李文博都拒之门外,
可他又真的想把肤施县搞成旅游区,
人的思想是很奇怪的,陈三槐也不是一个那么忠诚、正义、品德高尚的人,但上了年纪之后,碰到机会,总想给肤施县留下点儿什么,让老百姓说声是。
他在山阳县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终于打听到了白夫人的住处。
如今的山阳县繁华无比,白天有海量的游客游览,白夫人也很忙,他自然是见不到的,
只能等到晚上,买了礼物去拜访(陈三槐合影赚了一些现金)。
还记着前文山阳县尉赵武成的家吧?
白开心和老婆也住在那条胡同里,当然了,白开心最近都很忙,很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