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色渐沉,蝉鸣渐歇,
西安巡抚衙门前的青石板路上聚着一群人。/秒/璋!结/暁!税′徃, ^追′罪!薪¨璋^踕*
两个正倚着朱漆门廊低声谈笑的书吏,被随从的提醒惊得猛然收声。
他们侧耳细听,夜色里断续飘来的呼救声竟真的穿透了层层衙署高墙。
“救命啊......”
“巡抚要杀人了!”
其中一个书吏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另一个书吏扶住轿子的指尖也微微发抖,
两人对视一眼:疯了吧!真是老爷在喊救命!!
不同于普通的皂隶和随从,能被带着出门的都是李文谦和王廷玉的亲近属下,
荣华富贵皆系与二人一身,听到这种声音怎么可能不着急?
书吏、随从、轿夫,十几个男人踩着彼此的影子往垂花门冲去。
巡抚门前还有两个皂隶,站出来阻拦,十几个男人上来就把他们推翻了,
穿过大门声音越发清晰,顺着呼救声跑过去,很快便到达案发现场:
甘学阔牛逼哄哄的背着手在台阶上站着,
一群仆人正在围殴李文谦和王廷玉。
俩书吏暴怒!随从也暴怒!轿夫们也暴怒!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好家伙!你一个戴罪的巡抚还敢派人围殴我们老爷,跟你拼了!
知书吏捋胳膊挽袖子冲过去就是一拳,正好打到甘学阔的眼睛上,甘巡抚的眼睛立时便黑了,
布书吏也不闲着,绕到身后,拽住了甘学阔的头发,知书吏冲着另一只眼睛又是一拳,
两个书吏虽然也是读书人,但他们两个年轻,所谓年轻力壮就是这样,不仅是二打一,他们的配合还十分默契,
布书吏勒住了甘学阔的脖子,知书吏照着巡抚的要害部位抬腿就是一脚。`n`e′w!t?i.a¨n,x_i-.^c*o′m!
——一首到这个时候,甘学阔才发出第一声惨叫,他的那些仆人也才发现巡抚在被打。
甘学阔的仆人当然也不干了,你打我们老爷?
好!那我们也打你们老爷!
李文谦和王廷玉是躺在地上的,现在浑身都是目标,
一群仆人抬起腿照着两位大人的脸、肚子、肚子下方就是一顿猛踹。
随从和轿夫也冲到了,去救李王二人,
仆人也分出几个,去救甘学阔,
然后,巡抚府邸就开始了乱战,
就是纯粹的打架斗殴:拽头发,撕嘴巴,插眼,踹裆,扥耳朵,掰指头,摔跤......
要知道他们都是没有武器的,没有武器就意味着两方之间一时分不出胜负,
那么为了胜利就不得不找对方的弱点,——弱点就是......三位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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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穿靛蓝色短打布衣,扎个歪斜的总角辫的年轻人,急匆匆跑向鼓楼街的一处民宅。`j^i`n*j′i*a¢n-g/w?x-c¨.,c`o~m\
跑到附近之后他停下脚步,冲着另一个土了吧唧的年轻男子行礼:“喽啰大爷,小人有要事禀报。”
“啊啊哈~~~”
年轻喽啰拍着嘴巴,打了个大哈欠出来,随后翻翻眼皮:“你是谁?”
“小人许大茂,在巡抚衙门当门丁,小人......小人之前见过练大人的。”
“啊哈~~~”喽啰又打了哈欠:“什么事汇报,先给额说说?”
许大茂消息灵通,他知道这种说话带着口音,看起来越土的喽啰反而越是旅行社的资深喽啰,
当下态度更加恭敬,深深弯着腰:“启禀喽啰大爷,伪巡抚甘学阔、伪布政使王廷玉、伪知府李文谦,三个人打起来了。”
喽啰擦擦眼屎:“这......这额们都知道!早都知道嘞!”
“哦!”许大茂很失望,
现在谁都知道向旅行社密报消息是有奖励的,即使没有奖励,在古代旅行社己经进城的情况下,为了结个善缘也值得跑这一趟。
他垂头丧气正要走,又被喽啰叫住了:“你在现场对不对?”
“对对对,小人全场观战,双方......双方打得十分热闹。”
“你真认识练大人?”
许大茂搓着手:“小人认识练大人,但大人事务繁忙,未必记得小人。
”
“你等着,额去禀报一声,看看大人要不要见你!”
............
以许大茂的眼光来看,练国事的书房也太普通了,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根本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份,
唯一值得称颂的就是一盏奇怪的灯,灯柱如竹节般纤细,顶端托着半圆形灯盏,发出的柔和又耀眼的光线,将整间书房都照亮。
“小人许大茂,拜见老爷!”许大茂一走进书房就跪在地上。
练国事点点头:“大茂?老夫还记得你,你先起身。”
“是,谢谢老爷。”许大茂又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期间偷偷练国事一眼,——练大人比过去苍老了几分,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其他没有什么变化。
“大茂,你把他们打架的经过给老夫仔细讲一讲。”
“是......”
许大茂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从甘学阔接到手谕开始,讲到巡抚怎么做准备,都有哪些人参与,一首讲到王廷玉、李文谦进门,最后讲到三个大老爷挨打......
哪个挨了一拳,哪个被踹了一脚,哪个受到了重击,
一首讲到最最后,三家未分胜负,撂下几句狠话,决定明日再战,七手八脚把三家的老爷抬走了(因为己经晕了)。
许大茂就在巡抚府门房做事,所以看得特别清楚,
而且他早就想到要来打小报告,一路上都在组织语言,所以讲的口沫横飞,十分精彩。
练国事关心的只有一点:“甘学阔、王延玉、李文谦伤的严重吗?”
“......”这怎么说?
许大茂咽了口唾沫:“还行吧,反正都晕过去了,但又都是皮外伤,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练国事从桌案后面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踱步一边思考:
“大茂,你是西安府本地人氏?”
“启禀老爷,小人就是土生土长的西安府人。”
练国事点点头,捋了捋乱糟糟胡须:“这样,你去外面等一会儿,等着老夫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