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甄语怔了怔,反问:“所以,那是什么?”
夏雷沉默一瞬,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
“没找着,从监控上追,外卖员拿走咖啡就去了卫生间。”
“应该是把液体倒掉了,卫生间用了这么多天,阿姨经常打扫,很难找到痕迹。”
“杯子拿走了,也找不到丢在了哪。”
总不能是没结局的惊悚故事吧?甄语可没忘记夏雷开始说的话:“你们不是找到外卖员了吗,还说是凌轶。”
夏雷叙述事情素来这样,先单独挑出一段说一遍,然后再从头讲。
就跟时下流行的短视频似的。
他估摸着是没什么大事。
否则夏雷应该会换个不耽误事儿的说话方式。
“找是找到了,他也不知道杯子里是什么。”夏雷继续说,“教唆那小子叫外卖的实习生,也用同样的姓名在和这个凌轶联系,教唆他报复你们。”
“凌轶为什么要报复我们?”甄语都快被气笑了,“当初就是正常走流程,贝若蕙最后不还是把他送去了十七中吗?”
“心理扭曲。”夏雷停顿了一下,“他呱唧呱唧地坦白了心路历程,那不是,韩崇赛开车撞聂芽的时候,他和贝大小姐都在车上吗?”
“他受的伤难以启齿,如果再在本市待,以前认识的人肯定都会知道,贝家就把他们全家送走了。”
“他觉得,要不是你们忽然出现,韩崇赛不会急着逃跑,不出事故,他肯定还能开开心心地做贝大小姐的舔狗。”
“他回本市,就是听说贝大小姐要结婚了,一边打工,一边等时机见上一面——就被神秘实习生加了好友。”
“这实习生真的不对劲,一直在跟他说‘不想捉弄一下他们吗’之类的,洗脑啊。”夏雷纳闷地说,“哪来的这么个人,要不报警吧?”
甄语沉吟了一下:“也没物证,别浪费公共资源了。”
夏雷点点头,说的话完全是另一回事:“那我去找易童想办法。”
这都说的什么了不得的话。甄语无语一瞬:“你们……”
“放心,我们以前都专业的。”夏雷语气夸张,说得跟假的似的,“追踪不是我的老本行,交给易童,分分钟挖出来。”
甄语只当他开玩笑:“那什么是你老本行啊?”
“要干掉幕后黑手,就得交给我了。”夏雷搞怪地扬眉,又说,“你回忆回忆,最近真没得罪谁吗?这小子藏头露尾的,一煽动就是俩人,有点东西。”
“他俩也是真能信,什么何劳可,一听就不是真名……”
甄语一时哑然,下意识追问:“叫什么?”
“何劳可啊,劳动的劳,可以的可。”夏雷嗤笑,“有名有姓的,还是你那个妈的本家。”
甄语闭了闭眼,深深吐了口气:“何止是本家。”
“这是……她父亲、我那边的外公的名字。”
“藏头露尾——”他这下真的被气笑了,“人家可没打算藏。”
“是甄荣家。”
这都什么事!
甄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是周三。
他交代过夏雷,别和简固说,又忙了两天工作,期间联系了何红霞,说自己打算周末和他们聚聚。
何红霞非常欢喜地答应了,还问他想吃什么菜。
他没接茬儿,也不绕圈子:“我想见甄荣家。”
他必须得见见甄荣家了。
他不是没被甄荣家“捉弄”过。
就算已经有几年不去回想两人从小大大的相处,他也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甄荣家曾经的捉弄,是当着他的面引来别人欺负,让他为这个弟弟打架。
后来的捉弄,是把他带到贝大小姐面前,挑唆凌轶教训他。
铺垫得都让人想不通是图什么。
如果不是有简固在,见血的肯定是他。
那次尚且可以说,甄荣家并不一定知道凌轶会带上武器。
这回呢?
绕这么大弯子,隔了两个人,蓄意制造巧合一般。
甄荣家图的是什么?
甄荣家对他做什么,才能践行自己的狂妄发言,让他“后悔”?
越往深处去想,看到得越阴暗。
没有物证,他不会浪费人力物力大张旗鼓地调查甄荣家。
他太了解甄荣家了。
只要两人见面,想必就能得到物证。
他也很了解曾经养活自己的母亲何红霞。
她一定会促成这件事。
到了周末,甄语安抚住好奇自己去哪的简固,带着保镖们出了门。
来到甄家附近,他没让夏雷跟着。
“可别出什么事啊。”夏雷笑道,“出事了我可就开杀戒了。”
“能不能想点好事?”甄语已经习惯了夏雷的夸大其词,反问,“再说了,你的忠肝义胆不是只对你们少爷吗?”
“那是。”夏雷笑眯眯地说,“可你现在就是我们少爷的命啊,谁敢动你,我就嘎了谁。”
甄语:“……”
他这一瞬间,脑子都麻了。
要走进那个家门,面对何红霞和甄荣家两人,他本来就够膈应的。
夏雷这闷子逗得,是另一个方向膈应人,肉麻!
两边对冲,把他冲清醒了都。
深吸了一口气,甄语实在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无语地瞅了夏雷一眼,下车走进通往甄家的小巷子。
夏雷留在车旁,嘎嘎直乐,半点也不知道收敛。
就是简固惯的!
他俩明明没孩子,跟夏雷说话却像被熊孩子气到了。
经这么一闹,他走到甄家门口的时候,心情反倒没多沉闷了。
都有点严肃不起来了!
看到甄荣家施施然出来开门面带微笑喊“哥”的时候,他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真是,哭笑不得。
甄语绷着脸点了点头,擡脚往里走:“进去吧。”
他有段时间没来过这边。
本以为会约在父母住的那房子里,没想到是在这。
何红霞说,甄荣家在这边住着,离工作的地方近,周末可能要加班什么的,就别让他往他们的房子那跑了。
听着够关心甄荣家的。
甄家的院子和从前不太一样,陈旧了许多。
不用仔细看,匆匆一瞥,就知道厢房的门帘和浴帘有段时间没洗过了。
进门后的地砖墙角各种细节,甚至甄荣家让他坐下的沙发,面前的茶几,都是他熟悉的。
却通通变得陌生了。
再也不是反复刷洗后的光洁模样。
算了,也能用。
甄语没有坐在灰扑扑的沙发上,而是坐在了甄荣家或许是为自己准备的凳子上。
待客之道,都坐沙发上,不方便面对面说话,所以要准备个凳子放沙发对面。
再者说,挨着坐,他们也没那么亲密。
甄语环顾四周,耳边似乎仍能听到一些有趣的外语对话。
犹如回到了高二的时候,他戴着耳机,一边做家务,一边听下载的口语,边干活儿边学习,感慨世界上居然有无线耳机这么方便的东西。
后来才知道,那点快乐,也是简固给他的。
除了懵懂无知的童年,在这栋房子里的快乐回忆,竟然都和简固有关。
真就离谱了。
甄荣家微笑着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微笑着去,微笑着回,微笑着大大方方地把一杯水放在了桌上。
甄语看这货拿杯子的方式就知道,是温水。
他不打算喝,甄荣家也未必指望着他喝。
他了解甄荣家,杯子里除了冷水和热水,肯定还有点别的。
甄荣家肯定也自认为把他看得透透的。
那他只能出乎意料了。
甄语伸出右手,端起了杯子。
甄荣家正往沙发上坐,察觉他的动作,整个人都顿了顿。
甄语装作没在意的样子,将水杯端到了自己身前。
同时,他左手在外套口袋里拨开事先准备的密封容器,迅速拿出来,就往里面倒起了水。
甄荣家扑过来想拦,甄语预判了这货的举动,照着茶几就踹了过去。
人的本能都会先保护自己,他赌甄荣家也是。
果然,被茶几撞得趔趄的甄荣家护住了要害,没来抓他。
最终甄荣家抱着腿摔在沙发上,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他看。
他都倒完水把盖子盖好装回兜里了,忍了忍,没忍住,讽刺道:“难得你给我倒杯水,带回去喝。”
甄荣家像不认识他似的,冷冷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地笑了出来。
“是我失算了。”甄荣家边起身坐正,边推了推眼镜,“我就不应该早早和你闹翻。”
“要是我忍你到现在,给你倒杯水,你肯定欢欢喜喜地喝下去吧?”他神色中满是不屑,一字一顿,“可、怜、虫。”
甄语只感觉好笑:“你觉着是就是吧。”
哪来的那么多“要是”?
再说了,凭什么未卜先知的好事就轮到甄荣家?
这货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你想干什么呢,甄语?”甄荣家向后靠了靠,怜悯地看着他,“母亲一听说你回家,就赶回来给你做饭,这是你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吧?”
“这么在乎你了,不好吗?”
“你可不要做出会让她伤心的事。”
甄语无动于衷,就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咸鱼翻身,很得意吗?”甄荣家语气渐渐沉了下去,“你以前还不就——”
“看来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怎么样啊。”甄语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我承认,以前就是被你耍得团团转,还老拿自己当个说算的人。”
“不过,管你也好,照顾你也罢,都是因为那时候我在乎你。”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没有什么不想提不敢说的了。
“我拿你当弟弟的时候,你不拿我当回事,冲我这样说话,那肯定有用。”
“你现在跟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都淡忘了。
“我不在乎了。”他平平淡淡地对甄荣家说,“你对我什么态度,说了什么,都和我无关。”
“我想见你,就是觉着,你不会放过面对面膈应我的机会。”
“来了一看,果然——那我装上这个水,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去验验,用来决定以后拿什么态度待你……”
“你不怕吗?”甄荣家蓦地发问,“我在这,妈也在这,你只有一个人。”
“她留你吃饭,你一口都不吃?”
“还是不敢?”
“你拉倒吧。”甄语对这货可真是没辙了,“她跟你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