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师徒颠倒11
希尔诺站在螺旋状巨树下，看着他的学徒爬上树顶，挥舞着木棍驱赶魔物，动作由生涩很快转入流畅。
垂着条伞状尾巴的松鼠在树干上滑溜溜奔跑，时不时撑开尾巴滑翔，从一根树干逃入另一根树干。
它扭过小脑袋，发觉笨拙的人类被卡在树顶，圆滚的眼睛刚露出得意，就被一木棍勾起尾巴，轻巧甩向地面。
卷毛团子笨拙慌张地掉下来，被希尔诺早早举起的网兜一把兜住。他飞快在开口处打了个绳结，蹲下将网兜放在树边堆好。
树下毛茸茸的褐色“毯子”朝着四面八方翻滚，却又被结实的网兜圈在原地，这都是他们一个上午的成果。
希尔诺没有立即站起，就着这个姿势数起了网兜的数量。
一个，两个，三个……足足有四十个了。
这些松鼠魔物同属于一个大家族，一个月前进行一年一度的举家迁徙，迷路到了这村庄附近。
它们对人类无害，胆小怕生，平时只吃些野果，迁徙季节更是降低进食频率，理论上不会对附近居民造成侵扰。
可惜，这种魔物的全名是“夜莺松鼠”。鼠如其名，每当午夜便喜欢全家爬到树顶上，一只鼠占据一棵树，接力唱歌。
这是松鼠们每晚愉快的家族活动，却是居民们每晚床上的噩梦。
当地树木高大而稀疏，显然不够它们分。于是这群“夜鼠子”找到了新的表演舞台——每家每户的屋顶。
恶魔的高歌透过天花板直击他们的天灵盖，像是来自地狱的呢喃。
村民们已经受够了这群没有分寸感的家伙，却又抓不住这些脚底抹油的惯犯。
他们只能连赶几天路，到达最近城镇，向委员会驻地处“报警”，没想到这一发摇人竟然摇来了大领导。
不解的并非只有村民，一同前来的尤珈同样震惊。他听见希尔诺在通讯中如此严肃，原以为是什么严重事情，结果竟然是这么个活。
在尤珈眼中，叫希尔诺去抓老鼠显然是太过分了，这种琐碎的脏活怎么能让希尔诺来做……什么松鼠，什么魔物，那四舍五入就是大老鼠！
于是他自告奋勇，撸起袖子就蹭蹭爬到了树顶，把一旁打算做教学演示的村民都看呆了。
爬得好快啊，真的好像一只猫。希尔诺仰头感慨。
“呃，那您和您的学徒先忙，我这就先走了？”
村民没想到那位看起来讲究的魔法师，竟然比他们这些当地人还会爬树，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站这里有些多余。
他们这的树可是又滑又粗，树皮常年渗出油，没个几年摸索难以下脚。他最近三年都获得村内爬树比赛的冠军，这才被村长派来教外乡人爬树呢！
“好，感谢你辛苦跑一趟了。”希尔诺点了点头。
“没，没，我们才要感谢你们。不过您最好提醒您的学徒，那些小东西非常狡猾，一般人根本捉不住，我看您的学徒瘦瘦弱弱的，要是摔下来……”
话音刚落，一只毛球就掉落下来，正正好趴在了村民脸上。那四只爪子刚要扑腾，希尔诺眼疾手快一把提起了松鼠。
尤珈站在树上往下瞧，跟着来了句疑问：“这样就可以了？”
他问的语气是真情实意，真诚困惑，配上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显得格外嘲讽。
“……对，这样就可以了。”
等村民一边怀疑人生一边离去，身影消失不见，希尔诺才把礼貌的神情舒缓下来，背着手朝树上笑：“尤珈，你又在故意耍帅了。”
尤珈在树上爬上爬下抓老鼠时没绊倒的脚步，这会倒真踉跄了。
希尔诺眼中的他，难道经常耍帅吗？这形容怎么和小屁孩一样……
尤珈直接当做没听见，强装镇静跳下树，下意识来了个帅气的落地动作，而后整个人微微僵住。
他一寸寸擡起目光，见到希尔诺果然用那副眼神望过来，抿嘴微笑，含义明显。
——哎呀，又在耍帅了。
尤珈慢吞吞站起来，朝另一棵树走去，这背影落在希尔诺眼中，颇有狼狈逃跑的架势。
尤珈还是这么害羞，逗一逗挺可爱的。他想。
学徒在树上辛苦捕猎，希尔诺作为导师也没闲着。就地把村民们送来的几捆绳条编成更结实的网，两手翻飞，愈发灵巧。
这么看来，自己还挺有捆绑的天赋。
希尔诺清点着树边的松鼠堆，蹲在地上等待他的学徒解决掉最后的“松鼠王”。
松鼠王的体型更大，在树上穿梭像只小型的猫。他的学徒紧跟其后，步步紧逼，像只大型的猫。
大猫，大大的猫，会捉大大老鼠的大大的猫，会爬大大巨树的大大的猫，很大却很可爱的猫……
手上编着一只更大的网，希尔诺在心中为尤珈编排着童谣，一点点哼了起来。
他日常哼唱的歌大多都是自己随口胡编的，没多少节奏，没多少内涵，想到什么哼什么，因此不会干扰他的思绪。
尤珈今天穿得一身漆黑，在茂密的枝叶中只露出一道黑影，攀爬出残影，敏捷得像条小黑豹。
短短两年多，当初瘦瘦小小的孩子，如今长得还比自己高上一点。一想到这样的学徒是自己亲手养出来的，希尔诺就压不下嘴角的笑意。
真好。也许每个收养流浪猫的主人，都是这种心理。
希尔诺不常回忆从前，这时候却莫名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段日子，那时候他还是个学生。学生时代的记忆很是遥远，只剩下些零碎的片段。
他们四个人在校外捡到了一只流浪猫。干瘪的小猫看起来惨兮兮，没有力气爬起来，周围没有大猫。最终是默文把这只小猫领回了家，悉心照顾。
希尔诺也想，但只要他一靠近，小猫就会发抖。
后来，默文经常给他们分享小猫的照片，照片中的猫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默文眉间的欢喜逐渐转变为忧愁。
“它太大了，却仍然以为自己是只小猫。你们能想象得出这种感受吗？早上被一只巨大沙袋砸向胸口的感受！”
甜蜜的烦恼。那时候希尔诺听着，羡慕着，默默也想要这种感受。
小动物都不喜欢他，哪怕眼前这一堆松鼠并非普通动物，此刻也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希尔诺又叹了声气，清点完数量后，后退好几步，给松鼠们留下平稳呼吸的空间。
也就只有小黑那样凶猛的生物，才不怕他，喜欢靠近他。虽然小黑日常的表现就是一只会吃会睡的毛团，现在也还在衣兜中睡觉。
再比如……眼前这只体型稍大“一点点”的小动物。
希尔诺仰头看着尤珈的身影，逐渐将其与默文口中的流浪猫重叠起来。
不过，他的大猫才不会像个沙袋一样扑到他身上，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希尔诺轻松地想。
希尔诺，果然什么也不懂。
尤珈看着大大咧咧穿着浴袍的自己，又看向目不斜视坐在桌前整理报告的希尔诺，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一座无欲无求的冰山。
好坦荡，希尔诺怎么这么坦荡？自己这么大一个人，难道一点性吸引力都没有吗？
他特意在浴盆里多坐了一会儿，把脸都蒸红，确保发梢都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水珠，还把领口打得这么开，下摆也尽力缩短到大腿……
就不能稍微脸红一下吗？哪怕是眼神躲闪一丝呢？这么多天，希尔诺没有对他委婉的引诱表现丝毫异样。
失败的试探。
唯一的证明结果是，他的导师对他果然没有丝毫兴趣。
尤珈湿哒哒坐到了希尔诺对面，洗完热水澡的心凉得彻底。不过这并未让他彻底沮丧，因为希尔诺的反应给了他另一个猜想，一个充满醋意的猜想。
他这么年轻帅气的人站在希尔诺面前，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对方都没一点波澜，足以可见他的导师在这方面的迟钝。
那要是换成了其他人，那些毫无魅力却觊觎他导师的家伙，希尔诺是不是也浑然无觉，毫无防范心理？
要不是他抢占先机拿下了希尔诺身旁的位置，希尔诺是不是一出门就会被人给骗走了？
刹那间，尤珈大脑中联想了很多，把往日很多忽略的细节串联起来，神色微暗。
希尔诺坐在硬木椅上，画制着线路图。将松鼠全部捕获后，他们还未结束行程，需要将这群迷路的松鼠送回至它们该去的地方。
为了避免路途上松鼠受惊，这份长途迁徙需要仔细规划，细心构思……希尔诺细心不下来。
坐着的木板头一回让他感觉不自在，小木屋也闷热得出奇，也许是快要下雨的缘故。羽毛笔写起来不太顺畅，墨水像是掺和了即将要下的雨水，怎么画图都不如意。
嗯，嗯，可能……可能是今天太累了……一定是这样！那先回房休息吧……
希尔诺身子刚一挪起，就被抓住了手腕。他整个人随之一抖，低着头不是很敢乱动视线。
尤珈身上散发出的热气，扑在他脸上，靠得很近。
热气的源头，让他心神不宁的源头，一点点靠近，把他压在椅子上，不许他再度逃避。
“老师，您该不会不知道，同性之间也可以做吧？”
拉灯！
这个小番外结束啦！明天进入下一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