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师徒颠倒6
尤珈一直觉得，希尔诺是个很神奇的人。
年轻有为是大众对其最常见的评价，除此之外则是温柔、友善、谦逊、博学、强大等等美好的词汇。
这都是很好很好的词，但偏偏尤珈不感兴趣。他所认识的希尔诺并非如此模糊，如此空洞，如此宽泛。
那是个很纯粹的青年，纯粹地喜爱魔法，纯粹地喜爱学生，纯粹地喜爱一切新奇的尝试与美丽的风光。
当他坐在世界最高峰的盘山列车，感受列车在高空中盘旋翻转，感受耳边的疾风与游客们的尖叫，他转过头试图捕捉邻座人的神情。
提前束在脑后的白发被劲风鼓动，像一只纯白的蝴蝶。蝴蝶就落在青年的头部，尤珈莫名想起了传说故事中的天使。
天使降临，枕在那人的脑后，如同轻轻落下一吻。吻，吻……
极速变换的视野中，尤珈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在鼓动，跳得很快。乘上游玩列车前，白发的青年曾孩子气般地挑衅，打赌谁下车后脸色更为苍白。
那是一双闪烁着笑意的眼睛，是尤珈喜欢的眼睛。此刻，美丽的冰蓝色眼睛依旧璀璨，明亮如星，兴奋倒映着变换的景色，毫无惧意。
下一刻，那被天使吻过的脑袋侧了过来，连同那双裹满笑意的眼睛，连同那泛着健康粉意的唇，极适合接吻的唇。
“尤珈，你笑得好开心啊。这么喜欢玩这个吗？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他们两人坐在列车的头部，坐在第一排，将后方的尖叫与呐喊甩得很远。在倒退的喧嚣与嘈杂中，尤珈捕捉到了他唯一想听的声音。
他想，大概世界上不会有其他人能听到这话，这是独属于他的悄悄话，是那些仰望青年之人所无法想象的话。
优雅的，强大的，温和的，友善的，平易近人的，这样的希尔诺只会在他面前露出不一样的色彩，露出兴奋的，喜悦的，激动的，肆意的，孩子气般的另一面。
他对希尔诺来说是特别的，希尔诺在他面前是特别的。
世界最高峰，曾以群聚魔物出名的高峰，被委员会首席亲自清剿的高峰，被改造成空中游乐园的高峰，尤珈在这里跟随列车被抛掷于高空，一颗心随之滞留于高空，被当空日照晒得温暖而明亮。
到达站台，列车停下，安全束缚魔法解除。尤珈被希尔诺拉着走向一旁的休息座，期间不时被询问身体是否不适。
希尔诺扶着他，担心他脚步不稳。希尔诺检查他的面色，担心他头晕难受。希尔诺的眼中只有他，一双手臂只环抱着他。
这是殊荣，是偏爱，是明目张胆的独宠。
尤珈感觉心脏还在砰砰跳动，如同回味着高空坠落的刺激，回味那份直击大脑的刺激。他的刺激不在高峰上，不在高空中，只在这里，就在身旁。
希尔诺把水递到他嘴边，他就着这个姿势一点点喝下，喝得很慢。如果是一年前，有人说要给他喂水喝，他大概会不客气地翻个白眼，尤珈想。
“感觉如何？喜欢吗？下次还想不想再来？”
浅色的眼睛在阳光照耀下更淡，衬托瞳仁更深，兴致更浓。兴奋过后的脸颊泛着淡淡的薄红，比天边霞彩更柔和。刚润过喉的嘴唇残留着细细水光，比平日多了分饱满。
尤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缀上浅浅的笑，点头说好。于是，那双浅色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像是一番耕耘过后，终于得到回应。
尤珈知道，希尔诺此刻大概很是惊喜，因为某个别扭的学生总是冷淡，很少提出喜欢什么，或是想要什么。
从今往后，希尔诺也许会更多地带他来体验这些事物，让沉闷的他多多感受快乐，享受喜欢的活动。
尤珈被希尔诺牵着，走向下一项游乐设施，他眼中白发轻晃，与那轻盈的脚步同调，反映出其主人内心的旋律。
如果不是为了哄他开心，希尔诺不会来到这里，只会安静地在工作中游荡，怀抱着责任安睡。
这是一张空白的纸，高要求约束自我的纸，把休闲娱乐的欲望降到最低，完全没有情感经历，生活单一而乏味，却又愿意为了他而“浪费时间”。
这是希尔诺对他的偏爱，而他想利用这份偏爱，哄对方开心。
毕竟，希尔诺看起来真的喜欢体验，这些新奇刺激的东西。
上一次出来玩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好几年前了，那时候还是学生时代在校园中，他偶尔会与友人们一同出游。
直到毕业，各自有各自的负担，难以再如此相聚，他终于没有了“放松”的借口。
希尔诺知道，适当放松对身心有好处，可以提高学习与工作效率。所以他会在卧室里放助眠的植物，会专门选购有益肠胃的营养剂，会哼些轻松的音乐当做走路时的背景音……
哎，这么一看，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还真是空白而单调，太可怜了。这话不是他说的，是丽兹提出的。
那时候的丽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莱恩和默文则同样挂着怜悯的目光。
希尔诺倒觉得没什么，自己工作的效率很高，不会拖垮身体，做的也都是合乎兴趣的事，心灵上自由而宽松。
他步入社会这么多年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到处玩，未免太过松懈，太过堕落……可尤珈不一样。
尤珈才刚成年，和孩子没什么两样。这个年纪的学生就该多体验生活，多做些感兴趣的事情，这样对尤珈的身心有好处。
看，尤珈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散发着愉快的气息。
希尔诺远远望见他的学生回来，手上握着两支冰淇淋。圆滚的冰淇淋球层层堆叠，每一层都画着简笔状的笑脸，最上头插着糖片做的旗帜。
可爱的冰淇淋，被尤珈一本正经拿着显得更加可爱了。
希尔诺在队伍中笑着招手，等待他的学生迎着阳光，一步步走向他的方向。
惬意的生活维持了很久，变故发生在这一年的末尾。
希尔诺在边境逗留了两个月，回来后，发现他可爱的柔软的小猫，又变回了胆怯孤僻的样子。
想与尤珈打招呼，只得到简短冷淡的回应。想要约尤珈出去玩，对方却说很忙，最多最多只能抽出一丁点时间。
第二学年的生活，就在这样冰冷的气氛中开启。
希尔诺在这周第七次与默文倾诉，表示他的学生没从前那么亲近他。
“虽然我和这个学生接触不多，但也听说过他的传闻。他不是一向高冷吗？他对你已经比对大多数人好了，希尔诺你到底是觉得哪里不够‘亲近’了？”
默文觉得相当稀奇。亚弥斯谁不知道，尤珈这个传奇级别的人物，是他们校长最欣赏的学生，而尤珈也确实只对希尔诺有好脸色。
希尔诺于是开始掰着手指头，细数这一周以来尤珈的种种“罪状”。
——想约我吃饭？嗯……如果您真的很想，那我可以留给您周末晚上的时间，其余时间我没空。
——不懂的问题？这些书实在没什么含金量，都是反复说些车轱辘话，没有谈论的价值。不过要是换成您写的书，倒是有意思很多。
——毕业后的打算？我又没有其他熟悉的大魔法师，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人给我主动递橄榄枝。
——过去两个月的生活？没什么特别的，您不在我也照样过得很好。倒是您瘦了不少，那个随行的助理恐怕厨艺很差吧。
希尔诺一条一条说着，模仿着尤珈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看得默文逐渐露出诡异的眼神。
“尤珈说这些话时都不看我，好像已经讨厌我了。到底是两个月不见变得生疏了，还是终于发现和我呆在一起没多少意思？我不懂，但还是有点难过。”
默文搅动着杯中的茶水，开始怀疑他的友人大脑何时变得这样迟钝。希尔诺不是一向很聪明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反而看不清楚了。
“既然希尔诺你这么难过，那就别管他了吧。反正他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你就把他当做你许多个学生中的其中一个，没必要那么看重。”
默文故意说着反话，打算刺激希尔诺看清真相。
希尔诺确实被刺激到了，但刺激的角度出乎默文的意料。
“我不是为我自己难过，我是为尤珈难过。他好不容易才变得爱笑起来，开始在我面前变得坦诚……结果现在又回到了原点。我有点后悔，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带着他一起走好了，有我的保护，他不会遇到危险……也许，我该再多关心点他……”
默文看着自己的友人软绵绵的样子，心底里都要为那个黑发的学生鼓掌了——这简直就是傲娇的典范。
才不过一周而已，就让希尔诺产生了后悔的心思，这比恋爱中的小情侣更会撒娇，更知道怎么获得想要的东西……
……小情侣？
默文卡壳了一秒，表情惊疑起来，而后语气担忧地问：“希尔诺，你最近有喜欢的人吗？我会保密的，绝对不外传。”
“没有呀，你怎么会问起这个？”希尔诺一脸茫然。
“呼，没什么，我就说嘛……”默文松了口气。
也对，希尔诺一向和学生们走得很近。自己竟然会往那方面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尤珈：（疯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