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机一字一字地敲完,发送键按得干脆利落。
丁浅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屏幕上跳出的粉色爱心表情包活泼得刺眼,与她此刻晦暗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少爷,我和同事有约,晚点回家哦~爱你么么哒!】
锁屏的瞬间,手机黑屏如镜,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和强撑的笑靥。
不过三秒,手机便轻轻震动: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她盯着这条秒回的信息,喉间突然发紧。
"怎么样?"娜娜滑着转椅凑过来,担心的问。
丁浅熄了屏,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组长让我先回来工作。"
声音轻快得像是讨论今晚的聚餐地点。
娜娜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粉色的甲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放心,肯定没问题的!"
"嗯......"丁浅低头整理文件,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里,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
工位上的绿萝又冒出了新芽,丁浅轻轻碰了碰嫩绿的叶尖。
马克杯底还残留着今早的咖啡渍,她盯着那些褐色的痕迹突然笑了笑。
这场闹剧终归要收场,但至少,她没让任何人称心如意地看到她的狼狈。
…….
凌寒合上最后一份文件,钢笔在实木桌面敲出清脆的声响。
他摘下金丝眼镜,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早已亮成星河。
腕表的指针悄无声息滑向十点。
他盯着表盘怔了一瞬——自从收到她那条聚会的短信后,他就把自己完全埋进了工作里。
并购案的财务数据,新项目的风险评估,他竟一口气处理完了。
凌寒垂眸看了眼始终安安静静的手机,唇角不自觉弯起一抹无奈的弧度,低声轻叹:"这小皮猴,玩疯了是吧?这么久都不发条消息……"
他指尖划过通讯录时,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拨号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直到——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机械女声还没说完就被他掐断。
凌寒突然低笑出声,镜片后的眸光却暗了下来:"真是越来越野了。"
凌寒抬手看了眼腕表,他利落地抄起西装外套,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熟练地调出实时定位界面,准备先按照定位去到地方。
"又贪杯了?"他低笑着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然而当地图完全加载出来的刹那,他迈出的长腿突然僵在半空。
手机屏幕的冷光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勾勒得锋利如刀。
那个代表着丁浅的小红点,此刻正明晃晃地钉在——几百公里外她的老家。
"不可能......"凌寒瞳孔猛地收缩,修长的手指失控般连按三次刷新键。
可那个红点就像生了根似的,固执地停留在那个偏远的小山村。
电梯"叮"的一声在他面前开启,又无声地合拢。
他却像被施了定身咒,高大的身影凝固在空荡的走廊里,只有攥着手机的指节泛出森森青白。
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响在耳畔炸开,无数最坏的设想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电梯下行的十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第三次按下拨号键,指尖几乎要将屏幕压碎。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如同钝刀,一下下凌迟着他的神经。
直到冰冷的机械女声再次切断最后一丝希望。
"丁浅!"他对着自动转入语音信箱的电话低吼出声,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森冷的白。
车库里的脚步声急促而沉重,皮鞋踏在地面的每一声脆响,都像是踩在他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他猛地划开手机,动作狠厉得几乎要划破屏幕。
指尖悬在通讯录"丁姨"的备注上方,微微发颤。
凌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喂...阿姨?"
"凌、凌总?"电话那头传来丁母局促的嗓音,背景里还夹杂着电视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车窗倒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这些年他暗中派人照顾丁母,却始终没能让她改掉这个生疏的称呼。
"是我。"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浅浅...她回去看您了吗?"
"哐当——"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搪瓷杯落地的声响,丁母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她回来了?"
凌寒拉开车门的动作猛地顿住。
指节在车门上掐出几道白痕——他早该想到的,丁浅既然不顾一切跑回青山村,怎么可能会回那个家。
"阿姨,"他的嗓音突然哑得厉害,"能麻烦您去我爷爷家看看吗?"
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急促摩擦的窸窣声,丁母的声音带着颤抖:"我这就去,这就去..."
凌寒的指尖悬在挂断键上方,喉结艰难地滚动:"那我等您电话。"
他坐在车里,手机屏幕暗下去的刹那,车库感应灯也倏然熄灭。
黑暗里,凌寒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指节发出"咔"的轻响。
"又来了..."他舌尖抵着后槽牙,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
她明明比谁都清楚——就算她把天捅个窟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替她补上。
可偏偏每次遇到事,她总是这样...这样把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导航显示的红点还刺眼地钉在五百公里外。
"真是..."他狠狠砸了下方向盘,喇叭声在空旷的车库炸开回音。
明明可以直接找他商量,明明可以扑到他怀里哭……但偏偏要选择最让他心疼的方式。
引擎轰鸣的瞬间,凌寒发现自己的手竟在发抖。
灰色宾利如离弦之箭撕开夜色,车载导航的机械女声冰冷地报出预计抵达时间:"全程504公里,预计需要3小时42分钟......"
他踩下油门的力道几乎要把踏板碾碎。三个多小时——时间长的可以发生任何事情。
后视镜里,男人猩红的眼角映着路灯飞掠而过的流光。
凌寒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凌乱的节奏,车速表的指针已经逼近红色区域。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声音发紧,喉间像是哽着一团浸了醋的棉花。
他知道丁浅的性子,若不是遇到难以消化的事,她不会这样突然跑回那里,连个电话都不接。
手机突然震动,他几乎是立刻接通:"阿姨?"
"凌总.."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我在你爷爷家这边,浅浅她在,不过她醉了。”
车窗外的夜色像化不开的浓墨,凌寒的指节死死扣住方向盘。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抽泣声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他心尖最软的地方。
"阿姨,麻烦您先看着她..."他声音哑得几乎破碎,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三小时...不,两小时四十分钟就能到。"
挂断电话的瞬间,他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仪表盘指针剧烈颤抖着划向极限,引擎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后视镜里,最后一点城市灯火也被甩成模糊的光点,只剩下无尽的高速公路在车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仪表盘的荧光将凌寒紧绷的侧脸映得发青,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已经泛白,还有他胸腔里疯狂鼓动的心跳。
他仿佛看见丁浅正蜷在那个摇椅里,抱着膝盖哭得发抖的模样。
"再等等我..."凌寒咬紧后槽牙,黑夜中飞驰的宾利划出一道银灰色的残影,"这次不许再一个人扛了。"
后视镜里,男人猩红的眼底翻涌着心疼与怒火——这次抓到她,一定要狠狠...轻轻地把人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