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很快，大婚之日便来临了。
且说这一天，天还未亮，玄霜众徒便忙碌起来，殿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喧嚣。他们忙碌穿梭，各自忙碌着布置婚堂。
在大殿之中，红烛高烧，亮如白昼。各色饰物错落有致地悬挂在梁间、柱头，洒下一片红光，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悠扬动听。
不久，曙光初现，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柔和的粉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普照，万丈光芒洒落在逍遥阁深处的庭院。
其中一间房里，沈劫生站在铜镜前，面若冠玉，意气风发，身穿大红色的喜服，绣着金丝云纹，衬得气质高华，她的心情平静如水，脸上没有明显的喜悦或悲伤。
突然，床上睡着的女人翻了个身，动作让床铺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即将醒来。
听到动静，沈劫生转过身轻轻走向床榻，坐到床边凝视着女人的睡颜，她伸出手，指尖沿着脸颊划过。
“等我回来。”她低语着，指尖轻触着那嫣红的双唇。
就在此时，女人的睫毛微微抖了几下，擡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睁开了眼睛，当视线触及那一袭红色喜服时，她的眸子陡然睁圆，瞳孔也随之放大。
那一袭喜服刺激了她的感官，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沈劫生见状，轻笑了一声：“抱歉，吵醒你了。”
荆以秋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拂过，那是一种悸动的触感，令人心醉，但是，这种感觉却并非她所期待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另娶她人，虽然只是演戏，可这对于她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你…”荆以秋支吾着，喉咙干涩，一句话说不完整。
沈劫生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轻声说道：“不要问太多，只需记住，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声音温润，语气轻柔。
可是，荆以秋从里面听到了坚决二字。两个人的手还虚握在一起，她想要抽离出来。
沈劫生没给她这个机会，手指慢慢被撑开，虚握着的手变成十指相扣。
“信我。”她轻吐出两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荆以秋点点头，轻咬下唇，眼中雾气氤氲，“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沈劫生松开手，站直了身体，转过身，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清澈透明，像是一池清水，看不到任何杂质，无比澄净。
她应承道：“会的。”
房门缓缓合上，荆以秋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眼底的失望。她没有哭，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只要她能够活着回来，哪怕是骗，都甘之如饴。
沈劫生漫步走过长廊，一路向前，朝着玄霜殿而去。
可就在此刻，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出现，挡住了前方的去路。
沈劫生停住脚步，与来人对视，眉宇之间掠过一丝冷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来人一身黑袍，手持承影剑，站在距离沈劫生三尺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在沈劫生脸上，眼眸幽邃如渊，深不见底，却又冰冷如刀锋，让人望之不寒而栗。
“还不跟我回去，胡闹什么，一个小小的玄霜派，值得如此兴师动众？”黎滢语气不善，显然对于沈劫生此举非常不满。
“跟你回去，又想逼我练功？可惜了，我如今是个废人，使不出点苍跟剑诀。”沈劫生说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迈开腿继续往前。
黎滢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说道：“混账，你真是越来越狂妄自大了。”
她一把拔出承影剑，指着沈劫生的后背怒喝道：“你若再敢走半步，我就杀了你！”
“那便拿去吧，反正我这条命是你的。”沈劫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黎滢，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她的威胁，继续说道，“你设局让我亲手弑父，我终堕无间地狱，我如今还怕什么呢？”
“闭嘴！你还敢提这件事！”黎滢听到这，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她紧盯着沈劫生，眼神阴郁，似恨不得扑上前，将其撕碎。
沈劫生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开口，问道：“是你杀了阙献仪？”
“是！”黎滢毫不犹豫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阙献仪是咎由自取，她本就该死！”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沈劫生轻叹一声，眸子黯然下去，早该料到的，可是，还是不愿相信。
黎滢冷笑着说：“可我棋差一步，没想到你爱上了小五，竟然爱上一个女人，早知如此，我就该一剑杀了她。”
沈劫生苦笑一声，不语。
黎滢道：“现在跟我回去，神毒教主是你，武林盟主也是你，名和利唾手可得，我不会亏待你。”
“你认为，我是在乎名和利的人？”沈劫生反问一句，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我答应过以秋，要替她师父报仇。”
“真是可笑至极，为了一个女人，竟想杀自己的亲生母亲，最终还是敌不过天意，连我也逃脱不了。”黎滢嗤笑出声，语气里充斥着浓烈的嘲讽，“沈劫生，你是蠢货还是傻子？为了她，连命都不顾了。”
沈劫生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淡漠地说道：“不管我是蠢货还是傻子，只要我答应过她，那就必须做到。”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要你假死，离开中原，再也不许踏入中原半步。”
黎滢的眉头紧皱，她知道沈劫生是个固执之人，一旦认准的事很少更改。她的话就像是圣旨，容不得任何人违抗，就算是自己，也不例外。
“我若是不肯呢？”
沈劫生微怔，片刻后，她擡手轻轻地拂开喜服下摆，缓缓地跪了下去，双膝扣在地上，低下了头，弯下了腰，那垂在背后的墨发顺着她的身形滑落在半空中，形成一种凄美的画面。
她低声道：“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女儿，你想杀我也罢，我无怨无悔。我只有以秋了，我求你成全。”
黎滢的神色微变，眼中露出诧异：“你…这又是何苦？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这样做。”
沈劫生摇了摇头，并不想辩解。
“罢了罢了。”黎滢长叹一声，眼中带上了几分无奈，“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阻止你，你别做傻事就行。”
她的语气稍软了几分，继续说道：“不论怎样，我们始终是母女。”
沈劫生的身形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懂的情绪，她缓缓站起来，垂首道：“谢谢你的成全。”
在长廊尽头，立着各门派掌门，雁行门掌门邱修远，无痕寺掌门梁相旬，丹霞峰掌门冯难敌，等内门弟子，他们远远的看着这边的情景，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置信地议论纷纷。
“这沈劫生…竟真如冷掌教所说，是个女人？”
“我看八九不离十了，黎滢亲口说母女，还能有假？”
“我就说，哪有男子能长得如此漂亮，原来是个美娇娘！”
在人群中的邱尘握紧手中长剑，注视着沈劫生，神情愤慨，他心中暗道，当年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黎滢猛地侧目，锐利的目光扫视了过去，心头升腾起一股怒意。
这些人竟来得这么巧？
沈劫生冷峻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身披大红嫁衣的冷轻竹身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原来，你广发喜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没错。”冷轻竹脸色微白，却丝毫不退让，就这样直直地与沈劫生对视着，“神毒终究是下三滥的门派，又怎带领我等正道人士对付邪魔外道？”
“好一张利嘴，好一个正道人士！”沈劫生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露，“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留下性命！”
话音刚落，沈劫生猛地夺过黎滢手中握着的承影剑，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剑气凌厉，内力汹涌，空气都被割裂开来。
她的身形骤然飞射而出，朝着邱尘等人冲了过去，手中的长剑挥出，剑芒闪烁，一股风刃从剑尖喷涌而出，带着破空的呼啸，瞬间到达了邱尘面前。
邱尘瞳孔猛缩，急忙挥动长剑抵挡，两把兵器撞击在一起，顿时激荡出刺目的火花，他被震退数步，稳住身体后，俊朗的脸庞因承受巨大压力而微微泛红。
他咬牙忍住喉咙处的血腥味，擡起袖袍遮掩在唇上，用力咽下喉中涌上的血水。
“大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