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尘儿,不得无礼!”
邱修远出现在门口,他沉着脸开口训诫邱尘,试图压制住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他可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宝贝疙瘩,折损在此地,这些镖师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
“爹!”邱尘这才停下攻势,转头委屈巴巴地喊他老父亲。
邱修远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邱尘咬紧牙关,虽然很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只是给邱修远添堵,遂转身离去。
待邱尘出了门,赵猛才松了一口气,这人看起来瘦弱却力大无穷,真怕这个煞星发疯揍自己。
沈劫生嘲讽道:“邱掌门,你是该好好管管你门下的弟子了。”
“我门下弟子,就不劳烦沈二公子操心了。”邱修远皮笑肉不笑,这个后生说话可真是没有分寸。
沈劫生轻哼了声正欲反驳,垂在桌下的手被荆以秋扯了扯,她这才收敛,将火气压回腹中,端起酒盏抿了口酒,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暗潮汹涌,心思各异。
邱修远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更加担忧起自家孩儿,看着这群粗鲁汉子实在有点难办,只能甩袖转身离去。
岑芸跟在邱修远身后,走出房门时回头瞥了眼沈劫生,一双杏眼眸光流转,若有所思,不知在打何等主意。
“砰!”的一声。
赵猛一把将房门甩上,擦了擦额头汗水,长舒了口气,这几个瘟神终于走了。
一时间,房里又恢复了吵闹声,众镖师继续划拳喝酒,吃菜闲聊,倒是比方才和睦许多。
荆以秋擡手取。”
那面具下赫然浮现出唇印,沈劫生举着筷子的手迟缓了一刻,随即侧头瞟向荆以秋,似乎对这张脸很是厌恶。
“别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老娘,小心老娘撕烂你这张脸。”荆以秋狠狠地剜了沈劫生一眼,她最讨厌的就是被这样鄙夷的视线注视,特别是沈劫生。
“……”沈劫生捂着嘴咳嗽一声,还真是有点害怕这女人会突然暴走。
赵猛看着两个互相敌视的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他低下头,专心吃自己碗里的饭菜,这两人的恩怨情仇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酒过三巡,众人都已经喝高,兴致越发浓烈,一杯接着一杯的往死里灌。
一个个满脸通红,醉的不清。
“不准走,今天咱们不醉不归!不喝就是看不起咱!”一个膀大腰圆的镖师看见沈劫生想退场,摇晃着站起身,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沈劫生蹙起眉头,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另外几人立马凑过来,纷纷劝酒。
沈劫生看了看围着的人,叹息一声,无奈放弃挣扎,任由他们拉扯着,喝下一轮又一轮,这一顿饭直至深夜。
众人才依次离去。
赵猛扶着喝得醉醺醺的沈劫生,一路跌跌撞撞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也心虚的不行,但为了以后的终身大事,只能出此下策。
再说,男人还是一心一意的好,三妻四妾也不是自家总镖头的性子。
他一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对,脚下步伐也快了许多。
“叩,叩,叩。”
正躺在床榻上眯眼小憩的荆以秋,听到这敲门声不耐烦的吼了句:“滚蛋,别打扰老娘睡觉。”
赵猛壮着胆子大喊:“五娘,咱家总镖头喝醉了,吵着要见你!”
房内传来一阵悉率穿衣的声音。
片刻,房门被刚打开,赵猛立刻将沈劫生往前一推,退后两步溜之大吉。
扑了个满怀,酒气袭卷而来,荆以秋踉跄一步想把对方推开。
哪料沈劫生借势搂住荆以秋纤细腰肢,将她拥进怀里。
对方的身体贴近,酒气混合着淡淡的冷冽的留兰香,萦绕在鼻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酥麻痒痒,荆以秋下意识偏过头,试图远离。
感受着温香软玉,沈劫生不由的收紧了双臂,头埋入荆以秋的脖颈处,闻到那股熟悉香气,仿佛眩晕感减少了几分,又抱紧了些许。
察觉到越来越放肆的动作,荆以秋身子僵硬,竟有些慌乱:“喂,沈劫生,你别乱来啊。”
这人喝醉了怎么像换了个似的?
沈劫生的眉头皱了皱,黑亮的眸子带着些醉意望着怀中的荆以秋,语调微哑:“你身上的味道,像几年前碰到的那个女人…”
女人的一双桃花眼此刻透露着朦胧美感,沈劫生眸色渐渐变化,她微微俯身,薄唇落到柔嫩的脸颊处。
冰凉滑腻的触感忍不住蹭了蹭,舌尖又舔了舔,像是品尝着世间最甜蜜的果实。
荆以秋身子蓦地绷直,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醉鬼。
这厮居然…居然敢舔自己这简直太惊悚了…
沈劫生傻笑了一声,像是沉浸在了梦乡里,喃喃念着:“那个臭女人活生生折断了我左手,如果再让我碰到她,我定要她不得好死…”
臭女人?
荆以秋嘴角抽搐,伸手捏住那通红的耳朵死命一拧,痛得沈劫生差点飙泪,就这样扯着她的耳朵进了房间。
“疼疼疼!”
“放手!”
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重重将沈劫生扔到床榻上,荆以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揪着被子翻来覆去的人,郁闷地说:“我招谁惹谁了,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一个醉鬼!”
她无奈揉揉眉心,站起身走过去弯下腰,正欲替沈劫生脱了鞋袜。
却见沈劫生倏地睁开眼睛,本就薄红的眼尾更显得泛红,那对眸子此刻正直勾勾盯着荆以秋瞧。
这副模样像极了,可爱的小狗崽等着主人的摸摸,荆以秋收回了手,不愿意再接触,心头却有些乱糟糟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人喝醉后的样子,心里居然会有点心软。
但她也很清楚,沈劫生并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人,性格孤傲,自负而又冷漠。
沈劫生盯着荆以秋许久都不眨一下眼,眸中慢慢氤氲起一层水雾,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尽力克制自已杂乱的呼吸,低下身子伸手抚上那脸颊,轻声呢喃着,像是梦呓般:“好美…”
眸对眸望着彼此。
荆以秋的双颊边泛起了淡淡粉色,那带着薄茧的手正摩挲着耳垂,带起一阵陌生的悸动,心脏跳动得厉害。
以秋…
脑海闪过一个人影,让荆以秋清醒几分,她急忙起身退后几步站稳脚跟。
沈劫生眼底涌现出失望,但她很快便强迫自已平静下来,倒在床上,喃喃自语:“原来是做梦...”
随后翻了个身,呼呼大睡起来。
荆以秋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走过去帮她脱掉鞋袜,盖上被子,转身离去。
翌日一早,天色未亮,客栈里就响起了嘈杂的吵闹声,各江湖人士都已经收拾妥当准备进京。
待沈劫生从宿醉中醒来时,已经是午后,她揉了揉额头,感觉头隐隐作痛,看到桌子上摆着几盘吃食,便起身洗漱,填饱肚子,推开房门便往楼下走。
客栈外众镖师已经等的心焦,眼看着都快到京城了,自家镖头居然还迟迟未醒。
不免抱怨几句,但看到沈劫生走出来后立马闭嘴。
马车窗户还是半敞着。
沈劫生扫了一眼,径直走向站在马车边,那匹枣红色宝马身侧。
她擡手摸了摸马颈上的鬃毛,对赵猛道:“你去赶马车。”
“好嘞,总镖头。”赵猛正牵着马儿,他领命,将马鞭塞到沈劫生手中,一步作两步跳上马车。
沈劫生点点头,翻身上马,一挥鞭,一行人便缓缓启程。
朝着京城行驶而去。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便是万事皆休。输了,则身首异处。
马蹄哒哒,奔跑在官道上,尘土飞扬,尘烟弥漫,沈劫生骑在马背上,目视着前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赵猛见状,心里不禁有些忐忑,难道是因为昨晚那件事,他忍不住担忧地看向沈劫生,却见她面无表情。
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透出丝丝寒意,如同深秋的湖水,冰冷而深远。
他缩了缩脖子,收回目光,继续驾驭着马儿前行。
马车内,荆以秋则一路静默,只是偶尔从车窗中偷瞄一眼沈劫生未戴面具的侧颜,脑海中闪过昨夜的种种,那抹温润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让人脸颊微热。
又忽然想起昨晚沈劫生说的话,一定是骗自己的吧,无论说得多么真挚,这种话怎么可能会从她嘴里说出呢?
想到这里,荆以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定是因为昨晚醉意朦胧,所以她才胡言乱语的。
午后的阳光洒满大地,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让人感到有些发困。
沈劫生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姿态,随着马儿的步伐,额间几缕碎发在风中飘扬,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这人身姿挺拔,相貌堂堂,却冷若冰霜,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真是暴敛天物,荆以秋撇撇嘴,不屑地轻哼一声,转头看向一旁。段筠溪还是闭着眼睛假寐,只是那紧抿的嘴角泄漏主人的心情。
她心中不禁暗骂,装什么装,分明就是在装睡。
“驾!驾!驾!驾!”
马鞭被赵猛甩得啪啪作响,骏马撒欢似的跑着,马车开始颠簸起来,车内的人也跟着晃了晃。
荆以秋不由得握紧拳头,瞪着眼睛怒斥:“赵猛,你给老娘把缰绳攥紧了!”
背后被利剑生生戳了几个血洞似的,赵猛打了个哆嗦,急忙勒住缰绳放慢速度,不敢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