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封大夫斜她一眼,“得看你呢!”
“我?”
封大夫点点头:“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女子的病也见识了不少,教徒弟嘛,男女都一样,但问题是,你从哪找来愿意学医的女子?”
云曦沉默。
没错。
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凡沾上个钱字好像就臭了一样,那些肯把女儿家送出去学门手艺的,大多是家境一般甚至家境贫寒的,而她们大多数人的首选是女红。
毕竟这活儿体面,若是练成了手艺,日后更是有机会去往更大的地方展示,未来可期。
女红之后,是书画烹饪,总之怎么也轮不到学医。
一想到这儿,云曦的心就凉了半截。
当晚,云曦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次日起来精神极差。
就在她准备赖个床的时候,萧承平的长随突然过来了,扭扭捏捏地问云曦有没有紫苏饮。
云曦自然是没有现成的,便叫吉祥当场去做,做好了正要把紫苏饮交给他带走,出门一看,人已经没影儿了。\x·q?i+s,h¢e*n¢.?c_o′m¢
云曦只好穿戴整齐,亲自去送。
到了悦来客栈,云曦轻车熟路地去了萧承平的房间,把紫苏饮给了他。
既然来了,云曦也就不着急走了,又跟以前一样在窗前坐下,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承平喝了一口紫苏饮,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云曦一番,道:“姑娘有心事?”
云曦摇了摇头:“没什么。”
萧承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云曦倒是忍不住朝他看过去。
眼前这人出身经商世家,所以他或许能解她的难题。
于是云曦思忖片刻,开口道:“萧公子,我的确有一难题,或许……萧公子能帮帮我?”
萧承平眼底闪过一抹暗色,面上不动声色:“姑娘不觉麻烦,专门为我送来紫苏饮,就凭这一点,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姑娘的,我也会尽力。”
“那我就不跟萧公子客气了。”
云曦坐直了身子,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萧承平静静听着,手里的紫苏饮是一下也没再喝。′微?趣-暁-税?王¢ *耕¨新*蕞·全\
等云曦说完,萧承平便道:“所以姑娘是想招收女子学医,然后开几家专为女子看诊的医馆,就像雒阳的益元堂?”
云曦连连点头:“萧公子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萧承平没急着说话。
他沉默良久才道:“也不是不行,但是在这一带,难。”
云曦一愣:“为何?”
“江南刺绣闻名天下,在此地,刺绣才是女子的首选,而且出路更广,所以难。”
虽然云曦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但此时听他这么说,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落下去。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萧承平道,“毕竟人这么多,总有志不在此的,我萧家在江南还算说得上话,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便将此事交给我去办吧。”
云曦有些犹豫:“这……不好吧?”
萧承平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的,姑娘放心就是。”
“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说此事一定能成,姑娘切莫抱太大期望。”
云曦连忙点头:“那就拜托公子了!”
萧承平微微颔首,将剩下的紫苏饮徐徐饮尽。
——
云曦虽然已经在吉州住了些日子,但对此地还不熟悉,把事情托付给了萧承平之后,她自己在吉州走了一圈,四处一打听,人家果然都不愿意叫女儿学女医。
这么几天下来,云曦轮番受挫,一时间连人都消沉下去了。
吉祥和乐安看着心疼:“姑娘,您别再试了,反正交给萧公子不也是一样的吗?”
“但是萧公子不是也说了吗,不能抱太大期望,”云曦道,“所以咱们总得试试啊,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这下,吉祥和乐安也没话说了。
那就碰呗。
结果这死耗子没碰上,医馆先出事了。
云曦一行人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赶过去才知道,原来是阿萍未婚的夫婿听说她得了脏病,觉得自己被骗了,上门讨说法发现阿萍已经被赶出了门,一时间气不过,竟然直接找到医馆来了。
那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据说是个铁匠,这会儿往那一站,压迫感十足。
医馆里大多都是男子,也都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过在那人面前,还是显得有点瘦弱了,气势更是被死死压制。
关键时候,还得封大夫站到最前头:“你这年轻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告诉你,我可是一把老骨头,你推一下我就要散架的,医者不自医的道理知不知道?你就等着吧!”
封大夫这一番话说完,那汉子虽然依旧凶神恶煞,但到底是不敢动手了。
毕竟跟一个老头儿动手,要么赔得倾家荡产,要么他把人推死了,就得吃牢饭了!
一想到这儿,这汉子顿时就有了自制力,不过目光还是死死地盯着阿萍:“这女人与我订亲,却在背地里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还染上了脏病!如今我成了街里街坊的笑话,这个女人也别想好!”
阿萍气得脸色通红:“我没有!善人说了,那不是脏病!”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汉子一直都有话说,“我听说你好几天没回家了,一直住在医馆!这医馆里来来往往都是男人,你一个女人住在这儿还能清白?鬼都不信!”
他这一番话说完,阿萍脸上血色尽失,医馆里的学徒也都齐齐变了脸色。
“你自己心脏,就看什么都是脏的!阿萍姑娘借助于此,我们又不是什么淫魔,怎么可能会对阿萍姑娘不敬?!”
“就是,我们白天忙着看诊,晚上就一起回去了,这儿只有阿萍姑娘一个人而已,如何不能清白了?!”
论起口舌来,这壮汉一个人是绝对说不过这么多人的,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够把他淹个半死了,壮汉胡乱摆了摆手,仍然嘴硬道:“你们没准早就已经滚到一起去了,现在当然要替她说话!我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