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七 作品

惊变

惊变

回到皇宫的当晚,阿芙就做起噩梦来。

梦里她似乎是在玉棠宫,苏贵妃在调香,永安公主在一旁自弈。画面一转,苏贵妃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黑洞洞的棺木。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拽着她的衣角,那人五官面貌都已看不清,血肉模糊。

她脚下有一大滩血水,黏住了她的双足,令她动弹不得。

阿芙发起了高烧。

最初只是身体发烫,随后越来越烫,到天快亮时,竟说起胡话了,口中不停地呓语。

这可吓坏了崔颖和兴德。

兴德匆忙去请御医。

崔颖在一旁照顾,用温水擦拭身体为其降温。她凑到皇六女唇边,听她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又“哥哥”、“姐姐”地叫。

声音很低,要凑到跟前,才能勉强听出一二。

崔颖叹一口气,焦急地等待御医的到来。

直到天亮,兴德才陪同一个年轻御医过来:“方御医,您快给看看。”

方御医看看皇六女气色,又上前诊脉,沉吟道:“皇女这是内热外感,邪风入体。皇女此前约莫是受了惊吓,又思虑过甚,需要多喝几天药。”

崔颖连连点头:“对对对,是受了惊吓。”

刚从陵邑回来,听说永安公主还是横死的,可不就是受了惊吓吗?

方御医说的在理,然而阿芙喝了几天他开的药后,仍不见好转,高烧反反复复,还鼻塞、咳嗽、脑袋昏沉。

二皇子萧廷睿得知此事,去了御医署,高声询问:“医术最高明的御医是哪一位?快随我再去一趟静心苑。”

他亲自走这一遭,是要让人知道,尽管苏贵妃母女不在了,皇六女也是有人护着的。

给皇六女换了一位御医,照方抓药,这次可能是药对症了。又过了几日,阿芙身上不正常的热度渐渐退去,只偶尔会咳嗽几声。

等永安公主送葬时,二皇子说什么也不带她了,只让她在宫里好好调养。

“唉,我真怕这回你生病是因为三姐姐在地下寂寞,又死的冤屈,想把你带走陪她。”二皇子叹一口气,忧心忡忡。

“不至于吧?就是普通的风寒。”阿芙有点心虚,她倒不怕三姐姐带她走,她怕那具无名女尸。

生病数日,她又瘦了一圈,下巴都变尖不少。

她觉得她这次大概是受了惊吓,又连日奔波感染风寒。

风寒这病,可大可小。她只是运气不好,严重一些罢了。

“半年里,我接连失去两个亲人,你可不能再有事了。”二皇子斜了她一眼,“好好养着吧,别再去一趟陵邑,回头再病十天半月的,你这也遭不住。”

阿芙点一点头,不去便不去吧。

反正陵邑那边躺着的,又不是真正的永安公主。

她只需要把姿态做足,不让旁人生疑就行了。

“你如果去送葬,帮我把这枝梅花插在三姐姐坟前吧。”阿芙指了指桌上瓶中红梅。

白瓷花瓶里插了几枝红梅,错落有致,给这布置简单的房间增添了一些雅意。

“行。”二皇子扫了一眼,一口应下。

这点小事,他自信能办得到。

不过最终二皇子也没能去成。

因为他母亲苏宝林得知皇六女自陵邑回来后缠绵病榻,担心是冲撞了邪物,怕儿子步其后尘,说什么也不许他去。

二皇子拗不过母亲,只得将此事转托给张颂。

他和阿芙则在永安公主下葬当日,在静心苑遥遥地冲着陵邑的方向施了一礼。

天气渐寒,一场大雪落下,纷纷扬扬,地面很快雪白一片。

宠冠六宫的苏贵妃和其女永安公主逐渐不再被提起,阿芙也将那个秘密连同那段记忆一起尘封在心底。

年关将至,听说陛下新得了一位姓冯的美人。

冯氏才十七八岁,原本是周让府上一个寻常的侍女,但因为容貌与苏贵妃有六七分相似,一跃成为皇帝的新宠。

阿芙没见过,她是在内学堂无意间听三个公主聊天时讲到的。

二公主提起冯氏,语气中掩不住鄙夷:“狐媚子,不就是仗着那张脸?连穿衣打扮都往别人身上靠,也不嫌老。”

另外两个公主在旁边安慰:“一个替身而已,不必和她计较。”

阿芙听了几句,连蒙带猜,也就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不太理解陛下的这种行为,不会觉得膈应么?

阿芙摇一摇头,不再想这些。

散学后,她整理好书具,背着书袋走出内学堂。

快过年了,内学堂会休假几日。她不能懒惰,回去之后,得每天温书。

阿芙一面思索,一面前行,还未至静心苑,便遇见了熟人。

是太子萧廷钰及其侍从。

地上的雪还没化尽,萧廷钰身着华服站在路旁,笑得温和:“六妹妹,好久不见了。”

当然好久不见,阿芙近来一直有意躲他。

但她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她在他数步外站定,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大皇兄,好巧。”

“不巧,孤专门等你来着。”太子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慢条斯理,“想见六妹妹一面,可真不容易。”

他面容和善,语气也温和,可阿芙听在耳中,总觉得森冷可怖。

“大皇兄,我前些日子病了,所以没怎么出门。”阿芙小声解释,小心翼翼地问,“大皇兄找我有事吗?”

苏贵妃下葬已经二十多天,中间还有永安公主去世一事。太子没来找过她,她以为事情差不多算过去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先前孤让你做一件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阿芙本欲回答说“那一晚是你没来”,话到嘴边,猛然意识到不对。

太子若肯归咎于自己没来,就不会特意在这里堵她。

回答必须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差错才行。

于是,略一思忖,阿芙叹一口气,面带难色:“大皇兄,那天晚上很不巧,三姐姐没有食欲,我原想着先陪她说会儿话,谁知道猫碰翻了汤,后来一直没再寻到机会……”

“什么机会?”太子打断她的话,“那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知道么?孤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再听到这件事。”

“啊?”阿芙眨了一下,似是刚明白过来,重重点头,“知道了,什么事都没有。”

她心下暗松一口气,什么事都没有,那就是不再提了。

太子微微一笑,果真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停顿一下,他又问:“孤听闻,给你三姐姐小殓时,你在现场?”

“是的。”阿芙点头,“不止是我呢,二皇子也在。”

“小殓的时候,你没有发现异常?”太子眯起眼睛。

阿芙一本正经:“什么异常?有异常啊,怎么会没有?三姐姐脸上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孤听闻,尸首面目全非,有这回事没有?”

“有的。”

“既然面目全非,你怎么断定是她?”太子沉声问。

永安公主横死后,他被父皇警告,不敢造次。但是他私下询问心腹,得知当日在陵邑,势力混乱,不像是只有两方人。

初时还不觉得怎样,后面越想越感觉不对。

从父皇对永安后事的安排来看,父皇确实不喜欢她,但这并不意味着当日动手的就一定是父皇。

以父皇的本事,应该有更高明的手段才是。

可他被父皇训斥,不敢当面询问。他想追查,查了半个月,又一无所获。

面对太子的质疑,阿芙心里一咯噔,脸上却露出悲伤之色:“衣服、首饰都对得上,身形肤色也对。起初我不肯相信那是三姐姐,可是我看那具尸体的右臂臂弯处有颗胭脂痣,和三姐姐的一模一样,就不得不相信了。”

说到难过处,她甚至眼眶一红,掉下泪来。

“胭脂痣?”太子皱眉。

他问过为永安公主装殓的侍女,确定那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首,身长、发长、肤色也对得上。

胭脂痣却是第一次听说。难道真的是她?她右臂有颗胭脂痣?

“是啊。”阿芙抽噎了一下,“那天为她换衣的侍女也都看到了,一模一样的。”

太子沉默了。

阿芙擡眸,含泪瞧他一眼,又巴巴地问:“大皇兄,那天你说给我公主封号,还允许我自己选驸马的话,还作不作数?”

太子表情一滞,一个“滚”字几乎就在嘴边,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作数的,可你现在不是年纪还小么?外面冷,你先回去吧。”

“好吧。”阿芙有些遗憾的样子,“那,大皇兄,我先回去了。”

她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见她走远,太子脸上的笑意倏地沉了下去,在心底暗骂一声:蠢材,贪得无厌。事情办成这样还敢要赏赐?

转念一想,有贪欲还好,有贪欲才好控制。

阿芙缓缓走着,拐弯之后,越走越快,几乎是一路小跑了。

回到静心苑,见她神色古怪,崔颖姑姑忙问她怎么了。

“帮我倒杯热水。”阿芙笑了笑,轻声道,“姑姑,我有点冷。”

喝了一盏热茶,抱着暖烘烘的手炉,阿芙才觉得舒服一点了。

可她心里仍觉不安,倒不是为永安公主的秘密,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曾近距离窥探到过太子见不得人的另一面。

夜里,太子与美人共寝。

美人生的漂亮,眉目清冷,到了床上却太过热情,让人有些腻味。

灯光映入红纱帐内,美人洁白的肌肤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太子忽的心念一动,伸手碾了碾美人的红唇:“美人有胭脂吗?”

“妾天生丽质,不用胭脂。”美人柔柔一笑,看太子神色不对,及时改口,“殿下如果喜欢,妾这就涂给殿下看。”

对美人的态度,太子还算满意。

美人取来胭脂盒,用指尖挑了一点,没涂抹在脸上,而是小心敷在唇上。

——殿下方才可是摸着她嘴唇问的,应该是想看她涂口脂。

美人唇上涂了胭脂,妩媚一笑,更增丽色。

对此,太子并未过多评价,只笑了笑,伸手揩掉她唇上胭脂,在美人右臂臂弯轻点一下。

雪肌上一点红痕,乍一看去,与胭脂痣无异。

美人不解其意,笑得越发妩媚,大着胆子伸臂攀附上太子的脖颈,媚声撒娇:“殿下要不要尝尝妾唇上胭脂的味道?”

声音娇媚入骨,让人几乎酥倒。

太子却面无表情推开了她,兴致缺缺。

这胭脂痣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好看,反觉俗气。

阿芙提心吊胆了几日,直至新年,都无事发生,她渐渐放下心来。

往年除夕家宴,她极少出席。如今没了苏贵妃母女,她更是参与不得。

阿芙对此早就习惯,也不觉得不妥。

用罢晚膳,和崔颖姑姑、兴德闲聊几句后,见时间还早,阿芙干脆裹上厚衣裳,走出静心苑。

苏贵妃下葬后,皇帝下旨将玉棠宫封了起来,之前的宫人内监除了留在陵邑看守皇陵的,其余的都被分派到各宫。

玉棠宫被封,阿芙也没打算进去。

她站在玉棠宫外,看向那棵海.棠树。

夜色深沉,她只能看到树影的轮廓,一阵风吹来,带着些微寒意。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谁?”

阿芙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从黑暗处走出一个人来。

她还没看清对方,对方便已认出了她:“我道是谁?原来是皇六女。”

阿芙听这声音耳熟,待此人近前一看,微觉惊讶,竟然是从前教永安公主弹琴的叶夫子。

犹记得当年,散学后,永安公主将她带到飞仙宫,他在里面跟叶夫子学琴,她则在外间练字。

往事依稀浮上心头,阿芙冲她笑了笑:“原来是叶夫子。”

“大过年的,皇六女怎么会在这里?”叶夫子轻声问。

“想起贵妃娘娘生前的恩惠,我就过来看看。”阿芙礼貌地问,“叶夫子呢?”

叶夫子笑笑:“和皇女一样。贵妃娘娘对我有活命之恩。”

阿芙点一点头:“原来如此。”

对于叶夫子的过往,阿芙不太清楚。不过说贵妃娘娘对她有恩,那阿芙并不觉得多意外。

“听说皇六女也在学琴?”叶夫子忽然开口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阿芙有些赧然,“只是初学,学艺不精。”

苏贵妃曾赠给她一架琴,还指点过几句。然而没过多久,贵妃娘娘就病逝了。

至于叶夫子,阿芙知道她琴艺高超,但她记得叶夫子教导永安公主时,习惯很怪,不许外人入内。

明明才过了不到四年,可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叶夫子瞧她一眼,缓缓说道:“如果皇女还想学琴,年后可以去飞仙宫找我。”

“真的?”阿芙眼睛一亮,当即行礼,“多谢叶夫子。”

“不必谢我,学的不好,我是要罚的。”叶夫子神色淡淡,心想,我也不是为你,不过是以前有人托付过我罢了。

“我好好学,夫子不就不罚我了吗?”阿芙笑笑,看得很开。

叶夫子瞧她一眼,没再说话。

冬夜寒冷,两人在玉棠宫外站了一会儿,顺便看了烟花,才各自返回。

时下有守夜的习俗,崔颖和兴德都还没睡。

阿芙同他们说起叶夫子要教导她学琴的事情,两人听后欣喜不已,畅想了一番小主子将来琴艺高超、名满天下的情形。

他们畅想的太过美好,阿芙也跟着笑。

她倒没想过名满天下,只想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就行了。

大年初一,皇帝忙着祭祀,忙着接受百官朝贺。

阿芙则空闲极多,她拿出两个红封,发给崔颖和兴德,又给叶夫子送去新年贺贴,还抽空练了两张字,弹了会儿琴。

貍花偎在她脚边小憩,肚皮朝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二皇子送给永安公主的那只鸟也养在她这里。

崔颖和兴德正在教它说话,一句“新年好呀”,翻来覆去教了好几遍也没教会。

午后,二皇子来找她,神秘兮兮:“阿芙,阿芙,你想出宫吗?”

“出宫?”阿芙听得一愣,“我们?”

她长这么大,只出宫过两次。一次是那年去上苑,一次是先前去陵邑。

猛然听见二皇子问她是否出宫,她有点疑心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我们,不过你得换一身衣裳。”二皇子打量她两眼,“穿成这样可不行,要不你穿我以前的衣裳吧?”

“你的衣裳,我没法穿吧?”阿芙神色复杂。

这个弟弟,比她胖的可不止一圈。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二皇子有点恼意:“怎么没法穿了?你里面多穿一层不就行了?”

阿芙心想,即便多穿一层,那衣裳也过于肥了。

但她很体贴地没说出来,只询问出宫事宜:“我真可以出去?”

“当然可以,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皇子。从前几年开始,我就可以自由出入宫门了。你换身衣裳,我带你出去。反正你在宫里,也没人问,没人管的。”

若在平日,阿芙行事谨慎,多半不愿陪他胡闹。但时值新春,她耐不住他游说,有些心痒,便点头同意:“行,那你等我。”

——年前去陵邑那次,她都在外面过夜了,不也没人问起吗?

阿芙去掉钗环,换上男子衣衫,俨然是个清秀小公子。

二皇子看后击掌夸赞:“不错不错,很有我的风范。”

阿芙不去纠正他的错误,随他一道从偏门出宫。

前两次出宫不是在马上,就是在车里,都行得极快。阿芙不曾细细观察四周景物。

这次也是乘车,但慢悠悠行在内城,阿芙有足够的精力细看外边景色,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你想去哪儿?”二皇子极豪气地问。仿佛只要她开口,去哪里都可以。

阿芙好说话:“听你的。”

想了一想,二皇子提议:“要不,咱们先找张颂,让张颂领咱们玩?”

阿芙这方面经验不足,当即点头赞同:“行,那就找张公子。”

张颂是南平侯张英的次子。南平侯府离皇宫不远,马车又行驶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南平侯府外。

二皇子一报身份,不多时,张颂就步履匆匆赶过来。

大约是过年的缘故,他难得穿了一身鲜艳一些的衣服。

“殿下,你……”张颂拱一拱手,正欲劝诫,一擡眼看到二皇子身侧的清秀小公子。

他愣了一下,唰的红了脸:“皇,皇……”

二皇子哈哈一笑,觉得好玩极了,他很少见到稳重的伴读这般模样。

阿芙冲张颂略一点头,算作打招呼。

张颂肃了面容,对二皇子道:“二殿下借一步说话。”又冲皇六女歉然一笑。

“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二皇子嘟嘟囔囔,但还是跟着张颂走到一旁。

“殿下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能拉着皇女一起?”张颂神情严肃。

“谁胡闹了?”二皇子不服,“我这也算胡闹?往年过年,她都和三姐姐和贵妃娘娘一起,现在只剩她一个了。我带她出来散散心也算胡闹?”

起初,他对皇六女并没多亲近,只是觉得她可怜,加上都与贵妃娘娘走得近,才经常一起玩。

可是三四年了,两人年纪相仿,相处起来又舒服,他真心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可不就得对她好点吗?

张颂闻言一阵沉默,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皇六女。

她站在马车旁,穿着不太合身的冬装,安安静静站着。冬日的阳光洒在她脸上,皮肤瓷白,五官精致。虽着男装,可一看便知是女子所扮。

注意到他的视线,她微微一笑。

张颂忽的心头一跳,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叮嘱二皇子:“一定要保证皇女的安全。”

“这还用你说?”二皇子挺了挺胸膛,“我们可是亲的。”

张颂长久在宫中伴读,对于外面游玩的地方不太了解,但到底比萧氏姐弟俩强一些。

他带着二人去看划旱船、看舞狮、看擂鼓、看戏法……

民间的玩乐与宫廷不同,二皇子连连叫好。

阿芙觉得新奇,也看得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张颂偶尔瞥过来的眼神。

他们在外面待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快黑,才返回宫中。

可惜刚一回宫,二皇子就被母亲苏宝林给训斥了一顿。

于是,二皇子老老实实待在宫中读书练字,连续数日都没去找阿芙。

阿芙依然养猫逗鸟,练字弹琴,优哉游哉。

休假结束后,她每日到内学堂读书,跟着叶夫子练琴,生活忙碌而充实。

时间匆匆流过。

二月里,京中发生两件大事。

一是皇帝陛下的新宠冯美人有孕。

二是太子萧廷钰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