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未明 作品

第151章 第 151 章

第151章第151章

段琴从未想过,一个修士的体质再如何的差,还能差到什么程度,如今可算见到了,买房子的事暂时搁置,段渊的病来势汹汹,还不愿意吃药,但好歹还是有一点作为修士应有的身体素质,即使没有吃药,天黑后,段渊也好装了起来。

但段琴有些不放心,她又熬了一碗药,趁着段渊意识清醒,把药端了过去,说道:“哥哥,昏睡时药被你打翻了一碗,但你的身体太差,还是喝一点以免反复吧。”

段渊看了她手中黑糊糊的药汁一眼,皱了皱眉,想下床,却被段琴拦住,她一指段渊的脚,说道:“穿鞋,你病还没好全呢。”

段渊被推回床上坐下,然后汤药被递到他的面前,他沉默地擡手,却不是要接过来,下一秒,他的手一挥,段琴手疾眼快地护着汤药后退了一步,才没叫段渊碰潵,她一瞪眼,难以置信道:“哥哥,你干嘛?”

之前他是昏迷,碰潵汤药情有可原,可现在,他可清醒得很,想要将汤药弄潵的动作清晰明了,他是故意的,段琴皱着眉,觉得段渊这个动作实在太幼稚了,怀疑是不是脑子还不清醒,她问:“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喝药?”

段渊点头,很乖巧,很老实,把段琴一下给整懵了,她捧着汤药,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她像哄小孩一样对他说道:“乖嘛,喝了药就会好起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喝了药就不会难受了。”

段渊双手放在膝盖上,视线落在脚尖,仿佛没听到段琴的话,也可能是选择性无事,段琴有些头疼,她问:“是觉得药苦吗?我去给你买些糖来好不好?”

段渊擡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段琴无语,多大个人了,还怕苦,她将药放在小桌上,道:“那我出去找糖,你不要再光脚下地了哦。”

说着也没管段渊有没有听到,出门去了,于是她也没看到段渊后脚就下了地,端起汤药就往窗户外倒,然后捧着空碗重新坐到床边,段琴回来的时候,看到他手中的空碗,动作一滞,她有些不敢相信,问段渊:“你喝完了?”

段渊点头,然后段琴看了一眼他的鞋,说道:“你光脚下地了?”

这回段渊没有回答,他皱起了眉头,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将碗放在床头的桌子前,一翻身躺下了。

“……”段琴走过去拿起药碗,发现里面本该沉淀的细微的药渣也没了,她稍一思索,便意识到了什么,她问段渊:“哥哥,你是不是把药倒了啊?”

“……”

段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没见过有谁能把药喝得这么干净的,偷偷倒药这事我小的时候就玩剩下了。”

“……”

段琴盯着段渊的后背,他的长发从床上垂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她好像看到了白发,她蹲下将头发捞起来放回了床上,然后坐在了床边,说道:“哥哥,你以前生病也会这样吗?”

段渊翻身看向段琴,眼神还有几分茫然,片刻,他说道:“我没生过病,也从来没有倒掉过什么食物,我受伤吃不了东西,以后也不用给我准备食物了。”

他的声音和段琴初见他时没有半分区别,段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于发现了问题,心中还有些疑惑,问:“哥哥,你的声音为什么一点没有因为生病而影响呢?”

这回段渊没有开口,声音还是自然的发了出来,他说:“嗯,是拟音。”

段琴懵住,好半晌,她垂下眼帘,说道:“那哥哥你好好休息,明天如果你痊愈了,我们一起去看房子吧,我是个小孩,很多事不让我做主。”//

段琴离开后,段渊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脑袋,他自小身体就好,从不挑食,唯一的所谓生病是他吃错了东西食物中毒,风寒还是长这么大头一遭,他不记得自己有吹风受凉,段琴的身体都没有问题,自己却先倒下了,实在好笑得很。

多少修士修仙脱胎换骨,锻骨修身,病疾不染,才好活得更长更久,自己怎么好像反着来了,到如今,修仙对他而言唯一的好处好像都没有了。

头重脚轻,呼出的气都是烫的,脑袋阵阵涨痛,昏昏沉沉的,这是以往他受多重的伤都从未感受过的,风寒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人生中,他接触到的修士要比凡人多得多,从来不知道凡人的病,放在修士身上也让人觉得不爽快。

心口附近也在微微刺痛,这些天来,这种微弱却难以忽略的痛感从未消散,早在他生病之前就开始了,他手按在胸口,那里的皮肤仿佛已经痛麻了,他感觉自己摸到的皮肤都不是自己的。

似乎从发现那几个魔修跟着他们开始,这种痛感就开始了,他杀了那些魔修,自己也没有好一些,他仔细回忆与那些魔修接触过的每一个细节,那些魔修的术法虽然是自己未曾接触过的音修,但自己常常屏蔽着灵音,他们很难以先机取胜,声音也自然而然地落了下风,更没有什么机会能被他们设下术法。

难道自己的不适其实和他们并没有关系?是自己使用灵力过度的后遗症?

之前透支灵力时并没有这样的情况,是恶化了吗?生病也是其中的副作用之一吗?

能够避免吗?以后会变得更遭吗?

夜深时,段渊满身大汗地从睡梦中醒来,他分明是热醒,但一见风,骨子里的寒意便争相恐后地冒出来,他想躺回去,却又嫌自己一身的汗。

他缓了一会,感觉身上的汗都被吹干了,便下了床,只披着一件外衣打开了窗子透气,这场大汗让他头脑清醒了很多,也有更多的余心去思考自己身体的状况。

他借着烛光,看到了右手再度浮现的黑纹,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不痛也不觉得炙热,一个猜想在内心形成,他在那些魔修手中或许并非全身而退。

内视自己自己的灵丹,那处空空如也,他的身体像一个破了洞的容器,炼化的灵力只有在停下修炼的那一刻是最充盈的,其余的便会随着时间慢慢流失,但是灵力这般自然溃散并不会将体内的毒素诱起,这些日子,他并没有使用什么灵力,体内的灵力按理来说也不该溃散得这么快,更不会将这毒素引诱出来。

而且这毒素虽然被引诱了出来,却没有给他多少的不适感,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白日里睡了很久,此刻惊醒又万分精神,再躺回去也只会浑身难受,他便干脆打坐,再仔细内饰自己如今的情况。

如春分拂过,赤足踏水,他整个人仿佛被一片冰凉的薄纱包住,却不会冰得刺痛,但那纱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染上他的体温,段渊感觉很舒适,也明白这并不苏内视时该有的状态,他只是微微沉沦了一下,便又提起精神来,他猜测自己此时的可能与别的什么存在共感上了,那东西现在就身处在这一片舒适的状态之中

他并不记得自己有与什么东西关联这般密切,密切到可以如此自然的共感,共感的条件何其苛刻,哪怕是最为亲密的道侣也难以做到这样,他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但他至少得出一个结论,与他共感的存在对自己没有威胁。

很快,他便发现了自己灵丹的一丝异样,就像一个木桶,木桶底部出现了一个隔层,使得隔层之下的水不能以他的意愿自如的使用,当然,水也无法重新填满

,他若非去触碰,也难以发现隔层的存在。

他不知自己的灵丹是何时被人动了手脚,但既然被他发现了,必然不能让这异样继续存在,他只稍稍思索了片刻,便想到了解决之法。

他将所有的灵力全部引出体内,使其以最快的速度溃散于天地之中,再小心翼翼地观察体内蛰伏的毒素,发现并没有因为他这一番举动而被额外唤醒,他才放下了心,当他所能控制的灵力溃散大半之后,灵丹的异样越发的明显了,他用自己能控制的所剩的所有灵力将灵丹裹住,随后从内部炼化。

同时夜深无觉的楚宁半倚在树上,这几日他算是明白这地界的凡人被擅音的魔修折磨得如何草木皆兵了。

上回他入城时辰不早,恰好踩在他们精神敏[gan]的时间点上,没人敢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他打听了一番,段渊与段琴确实来过,也知道那些魔修的存在,但势单力薄的也做不了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不过走得早也好,这些魔修的音律古怪的很,每一个音都像一个个小钩子,听到过的人即使不记得音律了,但只要再奏出当初他人听到过的音律便能让人重回当时的状态,而这些魔修奇思妙想,竟将凡人的声音仿制下来,然后又奏给凡人听,如此,凡人自个说的话便也能使音律发挥作用。

好在他们到底是凡人,作用并没有那般明显,只有日落之后,万物俱静时,音律才会开始运作起来。

他的声音也被这些魔修仿制了下来,但当时自己的状态并不算太差,对方又只是个小小的金丹境,他应对得不费吹灰之力,几次来回的交手,他也弄明白了他从那些魔气中发现了段渊的气息是从何而来的。

段渊应当是和这些魔修接触过的,他的声音被仿制了下来,但段渊说话本就是灵力拟声,算不得他真正的声音,就导致这声音不成样子,但似乎也并不影响这术法的作用。

不知段渊当时是什么状态,如今可还好。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禁沉闷了下来,他总是在寻找段渊,仔细想想,他记忆里与之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这本就短暂的相处时日里,他们又总是处在不安忐忑之中,从未真正的有过可以称之为享受的时光。

他叹息,闭上眼,今日又睡在野外,因为无人敢接纳他暂住,客店倒闭,茶楼也没有几日了,希望把这个魔教解决之后,他们能恢复一些烟火。

灵力将他包裹起来,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而他抓住的那缕蕴含段渊气息的魔气随着灵力被牵引出来,他刚想伸手去接过,可下一瞬,那缕魔气仿佛被什么东西捏住,变形扭曲,随后在他的眼前生生被撕裂,段渊的气息随之散去。

“……”楚宁猛地坐起来,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刚刚那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