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150章
次日天未亮,段琴就先于段渊醒了过来,段渊一般都要在太阳出来后,或者差不多的时间才会自然醒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想起来昨天晚上看到的,她站在原地,天亮了还是有些害怕,手脚发凉,她蹲了下来,忍住不往那边去看,想等段渊醒来,却震惊地发现,段渊一只手上,好像有一些微不可察的黑色花纹,隐在皮肤下,诡谲危险。
她不做声响地挪了两步,回忆曾经段渊的手上有没有这种东西,但在未发现之前,她从未注意这个问题。
太阳升起来了,昨夜阴云密布,一丝星光都看不见,今早却是个大晴天。
段渊渐渐醒来,他阵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擡手,袖子滑落到手肘,段琴看到那些黑色的花纹几乎遍布着整条胳膊,她有些担忧:“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段渊若无其事地垂下手,他揉了揉眉骨,说道:“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段琴跟着起来,想到这两天的行程,不由问道:“哥哥,我们这两天为什么不乘灵舟赶路啊,和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人有关系吗?”
“嗯。”段渊冠好发,他说:“你会开灵舟吗?”
灵舟需要灵力驱使,段琴的灵力根本不足以驱使灵舟赶路:“不会呀,我开的话,会掉下去吧。”
段渊面无表情:“那就继续走路吧。”
“哥哥,他们是什么人啊。”段琴心中实在好奇,他们这两日的步行和对方有关,她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魔道的人。”
段琴一愣,不再说话了。
他们离开淮丽城后,最先去了西部一个偏远的小地方,段渊似乎想在那里定居,但那个地方被一群魔修占领,自立为王,组成了一个不成气候的魔教,她以为段渊会出手解决那些魔修,但很意外,段渊什么都没有做,短暂地停留后,就带着她离开了,不过他们势单力薄,有心无力。
现在看来,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否则他们怎么会被人盯上。
段琴怕再次露宿荒野,白日没有喊累,一直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那只是一个小村庄,可以借宿,打听了最近的城池并不远之后,便安心地歇了一晚。
次日二人租了一辆牛车上路了,段渊昨夜似乎并没有睡好,路上一直没有精神,段琴凑过去,眼睛又扫了那只有黑色纹路的手一眼,黑纹消失了,只是他的指甲根处有一丝淡淡的黑线,像是抓过什么脏东西,却没有洗干净一样。
感受到了段琴的视线,段渊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瞥了她一眼,然后握住拳头,道:“在看什么?”
段琴看着他,欲言又止,段渊轻哼了一声,道:“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好。”
他们日后或许要相处很长的时间,总要相互了解的,直接说明白是最直接的办法。
段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的手,道:“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吗?那个黑色的花纹是什么?昨天我看到了好多,今天又不见了。”
“嗯……”段渊看向自己的右手,黑色的纹路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并没有使用多少灵力,明明一切都在控制的范围之内,这毒却意外地被诱发了,所幸的是这一次的毒发并没有带给他多难耐的痛苦,但是歇下的格外缓慢。
他思考着要不要将自己的情况告知段琴,转头看向双眼紧紧盯着他的小姑娘,恍然之间,她好像从这张黑黄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样子,他心头一紧,扭头看向别处,道:“有机会再与你说吧。”
段琴瘪了瘪嘴,小声说道:“明明是你说的有话就问,怎么我问了又不回答了。”
“……”段渊沉默了一瞬,道:“你就当我受伤了吧,很难恢复。”
段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声音都变得颤唞,她说道:“很难恢复?受了什么伤恢复不了?需要的伤药很难弄到吗?你这伤对你有什么影响?”
段渊蹙眉,想了想,他中的这毒,凶猛万分,几乎没有人能从这毒中活下来的,解药便也显得可有可无,除了该毒特制的解药,他想不出别的解毒之法,且这毒深入骨髓,就算他得到了解药,也不知能缓解如今的情况几分。
他说:“伤药或许在魔教才能拿到,影响,大抵是不能过度使用灵力吧。”
段琴怔住,她盯着段渊看了好半晌,低下了头,不知想了什么,忽然问道:“哥哥,你与魔道的人也有仇怨吗?”
“有吧。”段渊看向车外,左手捏着右手的手指,他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的情况有些复杂,但我和你绝对不一样,不过这世道上,有几个人与魔道中人没有恩怨的呢。”
☉
“说得是。”
晌午十分,二人稍作休息,直到快日落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城池的影子,进城安顿好一切后,太阳便下山了,这座城有夜禁,戌时左右道上便没了行人,商贩也已经收摊打烊,段琴的房间的视野很广,她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人家灯火,枕着窗台,心中升起些期许,日后他们便会在这座城里定居下来,这算不算拥有了自己的家?
新家会是什么样的呢?
段琴怀着激动的心情一直睁眼到半夜,单纯得以为天一亮便可以搬进新家,却不想,次日,她早餐都吃好了,段渊竟然还没有醒。
想着他有旧伤,这几日的状态也不太好的样子,她不免担心了起来,提着特意打包的肉包子,敲响了段渊的房门,里面无人应答,却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段琴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怀疑是不是段渊掉下床了。
她敲了敲门,有些焦急:“哥哥,你没事吧?”
半晌,里面传来段渊的声音:“我没事。”
听不出什么问题,但却一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她还是放不下心来,蹲在门口,又问:“哥哥,是不是旧伤复发了?要不要我给你找来大夫看看?”
不知道这座城有没有修士需要的伤药,不过段渊的伤似乎很麻烦,就算有应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只要段渊一应,她就去找大夫。
“不用……”房里传来脚步声,但是却有些拖沓,声音的主人现在的状态似乎不算好,片刻,门打开了,段琴擡头看去,忙举着手中的包子,说道:“哥哥,要不要吃点?虽然修士可以很久不用吃东西,但你似乎太久没吃过了。”
段渊满脸疲惫,脸色苍白没有血气,他只披了一件外衣,赤着脚,似乎刚醒,他扫了一眼段琴手中的包子,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吃。”
段琴看着段渊的脸色,担忧不已,她问道:“哥哥,你真的不用叫大夫吗?你看起来很憔悴。”
“是吗?”段渊擡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毒素已经完全褪去,但自己却还是丝毫提不起力来,头还昏昏沉沉的,然后他看向段琴,突然想起了今天的计划,但自己根本提不起精力去做,于是他将一袋钱递给段琴,说道:“买房子的事就交给你吧。”
“……”段琴一脸懵,看着递到眼前的钱袋,后知后觉地明白段渊的意思,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啊?我来?”这是要她这个小孩去买房子?段渊这么心大?不怕她被骗吗?
段渊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钱袋从他的手中脱落,也不管段琴有没有接住,转身就回房了,门都没有关上,似乎他已经无心去顾这些。
段琴傻愣愣地望着段渊飘悠悠地走着,总觉得哪里都不对,段渊的身体绝对出了什么问题,肯定是旧伤复发了,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说没事的。
她捡起钱袋,没有立刻离开,捏了捏手中还热着的肉包子,心一横,走了进去,下一秒,她就看到段渊在她的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离床还有几步之遥,她脸色大变,连忙跑过去喊道:“哥哥啊!”
她扑到段渊地身旁,下意识地去拉他的右手查看,光洁无暇,什么黑色白色的纹路都没有,连指甲都恢复了正常,就是提问有些不正常,很凉,她对段渊的伤了解不多,不知道段渊的伤到底在哪,现在她只能想办法将段渊拖回床上去。
但段琴作为一个小孩,一个小女孩,本就与成年人体格相差巨大,纵使段渊再怎么瘦,她也实在是拖不动,更别说,她多年营养不良,有些肌无力……
不得已,她只能跑出去找店家的人帮忙。
伙计将段
渊从地上拖到床上后,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伸手将手背贴在了段渊得额头上,段琴有些疑惑,想道谢便将他送出去,却不想那伙计转头便对段琴说道:“小姑娘,你家哥哥,这是风寒了吧,体温有些异常呢,快去请大夫,现在已经意识不清,晚点别把人烧坏了。”
“……”段琴一愣,立刻道:“不可能。”哥哥是修士哎,修士怎么可能生病,而且哥哥还比一般的修士都厉害,更不可能生这种凡人的病。
伙计有些惊讶段琴如此笃定,忍不住皱眉劝道:“怎么不可能?就算不是风寒,也是病了无误,请个大夫也无可厚非,你若真的是他妹妹,就不要多说废话了,难道你能看病?”
段琴一噎,想了想,倒也没错,她问:“那你可知这城中有什么修士大夫?”
这回轮到伙计傻眼,他抓了抓头发:“你哥哥是修士?”
“对啊,所以我绝对肯定不是风寒。”段琴说道,连她都不会得风寒了,哥哥怎么可能生这种小病。
伙计哦了一声,说:“有是有,不过那位大夫出诊费高,只收灵币,开方子也得你自己去找药材。”
段琴一摆手,道:“没事,我们有钱。”
伙计为她指了路,她同伙计吩咐了一声便火急火燎地找大夫去了,伙计守在门前,等着段琴回来,约莫一炷香之后,段琴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便回来了。
段琴带着女人进了房,说道:“大夫,快看看我哥哥,他是怎么了?”
那女人皱着眉看了昏迷的段渊一眼,眉头拧得更深,似乎觉得奇怪,然后将他的一只手拿了出来,两指按在了他的脉搏上,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咦”了一声,转头看向段琴:“姑娘,你家哥哥当真是修士。”
段琴点点头,有些疑惑,你都给他切过脉了,还看不出他是不是修士?这怕不是庸医吧,她问:“大夫,我哥哥怎么了吗?”
女人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她又用灵力探了探段渊的身体状态,迟疑了片刻,说道:“你哥哥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他体质极差,脉象浮紧,低热无汗,方才探查他体内,有邪寒之气……”
段琴连忙点头,焦急万分,她问:“所以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女人将段渊的手塞进被子里,眉头不展,她说:“是风寒,抓些辛温解表、祛寒宣肺的药熬煮服下,保暖避风,晚些就好了,日后多注意些。”
“……”段琴呆住,看向女人,与她大眼瞪小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失声道:“修士怎么可能风寒啊?”
女人也不相信,但她还是说道:“你先按照我的方子抓药去吧,好了便不多说,天黑之前若没有起色,你再来叫我便是。”
段琴迷迷瞪瞪地去抓药,直到店里的伙计都将药熬好了,她还是难以接受,堂堂修士,竟会生这种小病,简直是给修士丢脸,他似乎总是在打破她对修士的固有认知。
却没想到的更让她难受的是,段渊不肯喝药,还将她端去的药给打翻了。
这个时候,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哥哥,根本不能照顾她,她可能还要反过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