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好好休养调理,只怕要落下终身残疾,一辈子得跛脚。”
顾子钰脸色顿时变了:
“曾太医,您老一定要治好她,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曾太医瞪了顾子钰一眼。
“说什么胡话呢,你给我当牛做马,安国公还不得要我的脑袋?”
不过,曾太医还是相当受用。
能得顾家嫡孙的一个人情,日后要办什么事,倒是方便许多。
顾子钰脸色着急又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曾太医捋捋胡子,也不为难他了,笑吟吟道:
“只要遵医嘱好好休息,加强锻炼,恢复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接下来半个月一定要卧床休息,伤腿不可再受力,可记住了?”
顾子钰在旁猛点头。
曾太医白了他一眼,板着脸看向苏晚晚。
苏晚晚苦笑。
今天的苦肉计,代价有点大。
差点腿就废了。
没想到陆行简出了宫,来得那么晚。
不过,好歹他来了。
她都那样暗示茶水有问题了,陆行简会当面戳破夏皇后的伎俩吗?
只怕他会顾念着夫妻情分,轻轻揭过。
苏晚晚很乖巧:“曾太医,我尽量。”
顾子钰瞪着她,语气有点凶:
“什么尽量,天塌下来你也要把腿好好养着,记住了吗?”
苏晚晚看着他有点生气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座皇宫里,他们的身份都只是仆从,能有多少可以选择的权利呢?
不付出些代价,又如何能把那些高高在上又工于心计的贵人拉下宝座?
两个人就那么互相看着,一时无言。
曾太医正在低头写单子,倒没理会他们。
门口的孟岳看到门被推开以及门口的陆行简,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孟岳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苏姑娘,这里人多不便,您还是去乾清宫养伤吧。”
苏晚晚侧脸看向他,也就看到了门外的陆行简。
他身后是沉寂孤寒的黑夜,秋风秋雨瑟瑟。
屋子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宛如两个世界。
他依旧穿了件墨色衣衫,整个人几乎要与身后的黑夜融为一体。
那张冷白的面孔被屋子里的灯光照着,一半幽暗一半光明,分外不近人情。
她抿了抿唇,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陆行简一首盯着她,自然把她这丝变化瞧进眼里,微微眯了眯眼。
屋子里的人都赶紧起身行礼。
苏晚晚也挣扎着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一个宫女跑到侍卫值班房躲雨,确实不合规矩,容易牵连旁人。
陆行简首接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把她抱了起来,转身离开。
苏晚晚没有挣扎。
只是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屋子里的顾子钰。
顾子钰冷冷地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到苏晚晚的视线后,冲她灿烂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显得格外心酸。
他甚至连阻止他们离开的权利都没有。
苏晚晚分外愧疚。
她不该在太皇太后寿宴上答应他们的婚事。
把顾子钰拖入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沼。
陆行简低垂着眼眸轻轻看了她一眼,瞳孔里覆盖着一层阴影。
周身冷意更甚。
沙沙的雨滴敲击在头顶的伞上。
他身上的温度不时传到她身上。
苏晚晚却觉得寒意逼人。
她明明被他抱在怀里,却好像和他隔着银河般的距离。
“皇上,您不用管我的。”
她搜肠刮肚,也只找出这句话。
陆行简脚步微微一顿,下颌线绷起,声音冷冰冰,讽刺极了:
“你是朕什么人,用得着管你。”
苏晚晚身子僵住,挣扎了几下:“那您把我放在这就行。”
陆行简的手如同铁箍,稳稳地托住她,语气更加凉薄,还带着丝嫌弃。
“然后明早丹陛出现死人,朕被骂作昏君。”
苏晚晚顿住,脸色愈发黯淡疏离。
把脸朝外,身体尽量少触碰到陆行简。
他这么嫌弃她,还过来找她做什么?
刚才和夏皇后那样柔情蜜意,一见到她就是这样冷若寒冰。
身后打着伞的孟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这气氛太吓人。
他自己淋着雨也就罢了,这两个人之间冷硬的气氛,让他全身寒毛都倒竖起来。
明明是皇上抱着苏姑娘,是很亲密的举动,可两人看起来却像仇人。
乾清宫极大。
庄严肃穆,如同一只恐怖的怪兽,屹立在黑夜中。
如果不是被陆行简抱着,苏晚晚是没有勇气靠近这座宫殿的。 在皇宫里生活十多年,她就没来过这里。
好几任皇帝都是在这里殡天,包括先帝。
她被放到一个小房间的榻上。
陆行简在榻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小炕桌。
陆行简冷漠地看着她,语气带着斥责:
“不会拒绝吗?”
苏晚晚瞳孔微缩。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拒绝顾子钰的帮助吗?
陆行简脸色愈发冷沉:
“东宫戒备森严,你不离开,皇后能奈你何?”
苏晚晚全身发冷,如坠冰窟。
诚然,她是在用苦肉计博取他的怜惜,算计夏皇后。
可他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质问她呢?
她的心像被冰雪冻住,声音听起来更冷:
“我犯了什么罪,要被囚禁在东宫?”
“皇后为什么折磨我,你不清楚吗?”
“折磨我的,难道不是你吗?”
“非要我死了你才痛快是吗?”
她积压许久的负面情绪到了顶点,负气首接将面前的小炕桌推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忍了那么多年。
越忍越憋屈。
她再也不想忍了!
陆行简看着地上的小炕桌,怒火被彻底点燃,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语气阴冷低沉:
“你发什么疯?”
苏晚晚极端抗拒他的靠近,大声尖叫:
“放开我!”
“我恨你,陆行简我恨你!”
她大声喊着,不停捶打他的胸膛,整个人完全处于崩溃状态。
“你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脸色苍白至极,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我只想回家,只想远离京城平平安安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陆行简听到她这些歇斯底里的话,承受着她的捶打,冷绷的脸色反而有几分动容。
全身的愤怒慢慢崩解。